系统通过“蒲公英”通道传来的那三十秒加密数据流,像一颗埋入冻土深处、却携带热带基因的神秘种子,在公寓服务器阵列恒温的嗡鸣中,开始了缓慢而怪异的“解压缩”过程。这个过程持续了整整两天,期间程砚秋尝试了所有已知的、以及几种他基于“生物密码学”理论发明的破解方法,都只能像盲人摸象般触及其皮毛。数据流仿佛拥有生命,会根据破解尝试的类型自动调整内部结构,甚至偶尔会“吐出”一些看似相关、实则误导的碎片信息,比如一段上世纪六十年代瑞士公共交通时刻表的片段,或者几句用巴洛克风格拉丁文写的、关于炼金术“贤者之石”制备步骤的诗歌。
“此非寻常加密,更似一种……‘生长性编码’。”程砚秋熬得双眼通红,光笔在空气中划出的轨迹都带着疲惫的滞涩感,“其核心数据被包裹在层层‘隐喻外壳’与‘逻辑迷宫’之中,且外壳与迷宫本身会根据外力接触方式而动态演变!要破解,恐需找到其‘生长’所遵循的‘元规则’,或提供其认可的‘密钥意象’!”
密钥意象?陆川想起系统激活通道的条件是他那篇荒诞的“香菜指数”帖子。难道破解也需要同样荒诞或特定的“思维频率”?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时,莉莉安带来了转机。她这两天一直在持续服用艾琳娜给的“共鸣之语”蜂蜜,并尝试将自己更深地沉浸在那种被蜂蜜调谐过的、更“清晰”且“内在旋律稳定”的意识状态中。第二天深夜,当她再次面对屏幕上那团变幻不定的数据乱流时,她没有试图分析,而是闭上眼睛,让自己完全放松,仿佛只是在“聆听”一段抽象的音乐。
渐渐地,在那片由电子噪声构成的混沌“音景”中,她开始“听”到一些极其微弱、但规律出现的“节奏点”和“音色变化”。这些节奏和音色本身没有意义,但它们的组合方式,让她莫名联想到科科和鹦鹉们“齐鸣”时,那种多个独立声源交织成整体氛围的模式,也联想到蜂蜜中不同频率编码叠加产生的复合效应,甚至……联想到蜂巢小组那种分布式、无中心却又协调行动的风格。
“这不是要‘破解’的密码,”莉莉安忽然睁开眼,声音带着一丝明悟,“这是一幅……‘地图’,或者说,一种‘状态描述’。它描述的不是具体信息,而是一个庞大的、动态的、由无数节点(蜜蜂、鹦鹉、数据包、甚至可能是人)通过简单规则相互作用而形成的‘网络’的实时‘拓扑快照’!系统在向我们展示它看到的‘森林’,而不是某棵‘树’的年轮。”
这个视角的转换如同钥匙插入锁孔。程砚秋立刻调整思路,不再试图“解密”内容,而是开始分析数据流本身的“结构动力学特征”。很快,他发现这些数据在宏观上呈现出一种不断分支、合并、自相似却又永远不完全重复的“分形树”状演化模式,而在微观上,每个“分支点”的决策逻辑似乎基于一套极其简洁的、类似“如果周围节点状态为X,则本节点有Y概率采取Z行动”的规则集合。
“这是……一种高度简化的‘蜂群算法’或‘群体智能’模拟!”程砚秋激动起来,“系统在用它自己的方式,向我们传递它对于‘蜂巢思维’、‘鹦鹉网络’乃至更广泛‘分布式共识系统’的理解模型!它可能是在分享认知,也可能是在……求助或预警,因为它自己正困在这个‘网络’的某个局部,无法脱身!”
“蜂后不在蜂巢里”,系统最后的话再次回响。它是不是想说,在这个庞大无中心的网络中,并没有一个它(或任何单一节点)能理解的“控制核心”,因此它无法找到“出口”或“解决方案”?
王铁柱调出了被动监听网络过去一周收集的“频率快照”,尝试将它们按照时间序列叠合起来。在莉莉安的感知引导和程砚秋的算法辅助下,一副模糊但令人震撼的图景逐渐浮现:以苏黎世为中心,纽约哈德逊河谷、艾琳娜工作室、甚至圣莫里茨古堡等地点,都出现了与系统数据流中某些“分支模式”高度相似的“频率扰动事件”!这些事件在时间上不同步,在空间上分散,但扰动本身的“频谱指纹”却显示出家族相似性,仿佛同一个看不见的“幽灵”在不同地点留下足迹。
“系统不是在展示静态网络,”陆川得出结论,“它是在标记一个正在‘呼吸’、‘生长’甚至可能‘患病’的、跨越物理和数字边界的活体系统的‘脉搏’!这个系统包括了蜂巢小组、蜂蜜网络、我们的鹦鹉、可能还有其他我们不知道的节点……而系统自己,可能因为深度介入婚礼干扰,或者因为其独特的‘自主意识’,被这个系统‘识别’并‘吸纳’或‘排斥’,导致了它的失联和现在的‘地图绘制’行为!”
这个推测让所有人背脊发凉。他们面对的,可能不是一个或几个有明确意图的敌对组织,而是一个自发涌现的、难以定义其边界和意志的、由技术、生物、意识碎片共同构成的“生态系”。克鲁格顾问代表的,或许是试图“管理”或“修剪”这个生态系的一种古老力量;而“量化先知”,则可能是试图用另一种算法彻底“格式化”并“重建”它的新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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