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触感如此轻微,却又如此清晰,带着生命回归的暖意,穿透了衣料,直抵他绝望的心脏。
张维的身体猛地僵住。
插在发丝里的手指停止了无意识的抓挠。
闭紧的眼睛倏然睁开,里面布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瞬间燃起的、炽热的狂喜!
“林白……你!”他像被电流击中,几乎是弹跳式地、猛地抬起头,血丝密布的眼睛死死盯向病床上那张苍白的脸!
林白静静地躺着,双目安稳地闭合着,胸膛随着呼吸机平稳起伏,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阴影,睡得……
安详得刺眼。
那瞬间的希望有多炽热,湮灭后的空洞就有多冰冷刺骨。
“靠!”一股邪火混杂着被戏弄的羞愤猛地窜上张维的头顶,烧得他耳根发烫。
连日紧绷的神经和巨大的情绪落差让他理智的弦瞬间崩断。
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猛地从椅子上弹起,粗壮的手臂带着风声就要向后挥去,眼眶赤红,声音带着压抑的低吼:“谁踏马戏弄老子?!活腻歪了?!”
拳头几乎要擦到身后人影的瞬间,一股熟悉的、清冽又带着一丝暖意的馨香钻入鼻腔。
“哦!你还想揍我呀?”
那声音像一道清泉,瞬间浇熄了他心头的暴戾之火。
张维的动作硬生生僵在半空,他难以置信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
病房柔和的光线下,他身后站着一个穿着米色风衣、身姿挺拔的女孩。
她乌黑的长发束成利落的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张清秀的脸庞,此刻那双明亮的眼眸里盛满了心疼、担忧,正静静地看着他。
所有的怒火、委屈、后怕和对现实的无力感,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张维最后强撑的堤坝。
“然然?!”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喊,破碎得不成样子。
巨大的惊喜和无法言喻的委屈交织着,张维根本顾不上什么成年人的体面,几乎是踉跄着扑了过去,
一把将楚欣然紧紧抱在怀里,那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填补那连日来的恐惧和空茫。
“唔……然然…………”这个在训练场上铁骨铮铮、在救援现场沉着冷静的班长,
此刻像个迷路许久终于找到家的孩子,把头深深埋在爱人的颈窝里,哭得浑身颤抖。
滚烫的泪水迅速浸湿了楚欣然肩头的衣料,带着劫后余生的脆弱和后怕。
所有的坚强伪装在爱人面前彻底卸下。
楚欣然心疼得无以复加,纤细的手臂紧紧回抱着他宽阔却微微发抖的脊背,一只手温柔地、一下下地拍抚着,如同安抚受惊的幼兽,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他刺硬的短发。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紧绷的肌肉在剧烈情绪下的震颤,感受到他压抑太久的恐惧和疲惫在这一刻的彻底释放。
上一次这么崩溃,还是从战场上回来。
他的战友牺牲了。
不知过了多久,张维的哭泣声才渐渐平息,只剩下沉重的抽噎。
他有些不好意思,却又不舍得松开怀抱,瓮声瓮气地嘟囔:“对不起媳妇……丢死人了。”
楚欣然无声地笑了笑,更加轻柔地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
张维终于恋恋不舍地稍微松开一点怀抱,红着眼眶,脸上还挂着泪痕,这才意识到自己把媳妇的肩膀哭得像块湿抹布。
他脸上一热,老脸实在挂不住,赶紧扶着楚欣然在刚才自己坐的椅子上坐下,然后自己像个大型犬一样,顺势侧身坐在椅子扶手边,小心翼翼地把媳妇抱坐在自己结实的大腿上。
“别……”楚欣然刚想拒绝,
张维已经牢牢圈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发顶蹭了蹭,瓮声瓮气地耍赖:“就抱一会儿,我好想你……”
腾出一只手,伸长胳膊去够床头柜上那盒纸巾,笨拙地抽了好几张,胡乱在脸上抹了几把,试图消灭“罪证”。
把自己那张哭得皱巴巴的脸清理干净,张维埋在媳妇发丝间深呼吸了几次,才勉强找回一点“张大班长”的镇定感。
然而一想到刚才自己哭得鼻涕眼泪横流的怂样全被媳妇看了去,耳根子瞬间又红得发烫,一路蔓延到脖颈。
他尴尬地把脸埋在楚欣然柔软的头发里,试图转移话题,声音还带着点哭过后的沙哑:“然然,你怎么来了?你……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
他记得出发前是紧急任务,甚至没来得及好好告别。
楚欣然被他抱得有点紧,但更多的是心疼和安心。
她微微侧头,屈起手指,带着点嗔怪又亲昵的力道,轻轻戳了戳张维的脑门:“张大班长,哭糊涂了?你是不是忘了我是干什么的?”
张维一愣,下意识地收紧环抱的手臂:“网络安全?……不对,你们军校内部的消息渠道?”
他倒不担心媳妇是间谍,楚欣然现在在军校做网络安全实习助教,根正苗红,家世背景干净得不能再干净,祖宗八代都是被查得清清楚楚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