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赵张氏的描述，秦爻和小橘对视一眼，两人差点吐出来。
不过秦爻倒是很佩服罗兰花，人一旦生出活下去的勇气，必定会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她做到了。
“赵老头的嘴大张着，说不定还吃了不少了，对了，他的肚子被化开了，里面的东西都被掏空，身上的衣服还被扒光，唉，活到这个岁数，没想到死得这么不体面。”
“赵老头为人怎么样？”
赵张氏撇撇嘴，“和他儿子一样，他也喜欢打人，他婆娘也是被他活活打死的，赵老头长得丑，年轻时也是猎户，掉进坑里伤了腿，右腿有点瘸，他婆娘死了之后，也没有女人愿意嫁给他，我记得以前村子里有一个传言，说是赵虎不是赵老头亲生的，因为赵虎长得人高马大，赵老头满脸麻子，个子还小，虽然是猎户，但他没什么打猎本事，他婆娘嫁给他之前，原本是定了亲了，他多出了三百文钱，就把他婆娘抢过来了，赵虎长大后，父子俩容貌相差太大，所以大家猜测赵虎不是赵老头亲生的。”
秦爻冷笑，欢喜村这些村民，也就只有压迫女性和给女性造谣这点本事了。
不，或者说，在封建社会的洪流中，所有的女性，都过着这样的生活。
多花三百文买断一个女人，让她当牛做马，生儿育女，对她拳打脚踢，最后直接打死，没有一个人指责凶手，因为生出来的儿子和丈夫不像，却被全村造谣。
她们不得进入学堂，不能经商做买卖，不能上族谱，不能立女户，不能脱离家族。
而能被记录在历史书上女帝，女官，女将军，女诗人，女大夫……她们冲破十八层地狱，翻山越岭后才来到我们面前。
秦爻拉着小橘，跟在赵张氏身后来到赵虎家，此时，赵虎家已经围满了村民，被赵虎从茅坑里拉出来的赵老头，正躺在院子里，没有村民愿意帮忙清理身子，赵虎只能亲自为赵老头清理。
可看着面目全非，掏空脏器的尸体，和砸成肉泥的头颅，赵虎忍不住吐了。
“天呐，赵老头居然也死了。”
“他死相凄惨，肯定做过人神共愤的事情，我记起来了，他把他婆娘打死了。”
“不止呢，他还打儿媳妇和孙女，赵虎就是学他，有其父必有其子。”
“难道所有打过婆娘，去后山丢过女婴的人都会死吗？”
“你们忘了吗？秦寡妇说了，只要把后山的骸骨捡回来下葬，山神会原谅我们的。”
“我以后不敢丢女婴了，我怕死。”
“怕什么，女娃都是赔钱货，丢了就丢了。”
“山神会惩罚我们的？”
“你们还真相信秦寡妇的话？如果不是她在作怪，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欢喜村有一个杀人犯，我们现在必须找出这个杀人犯。”
“杀人犯？你别吓我。”
“如果真有杀人犯，他杀村民究竟想做什么？”
“这个人肯定和死掉的人有仇，只要找出线索，我们就能找到杀人犯。”
……
“我爹是被人害死的，不是山神，就是被村子里的人害死的，我要找出凶手，把他碎尸万段。”赵虎满手鲜血来到众人面前，他的目光略过众人，最后落在秦爻身上。
秦爻任他审视，毫不畏惧。
赵虎的目光又移开，然后落在赵张氏，罗兰花，周带娣，宋招娣……等人身上。
秦爻立刻找出一个共通点，这些女人都是寡妇，又或者说，这些女人，都曾遭受过赵老头的毒手。
怪不得刚才赵张氏来茅草屋和她说赵老头死了的消息时，她眼里有恨意，还有一抹畅快。
“凶手就在村里，我会找到他。”赵虎说完这句话，就让他婆娘回屋拿针线，他亲手将赵老头的肚子缝合起来。
赵虎的话让村民们惶恐不安，他们互相看一眼，都觉得对方是凶手，凶手藏在暗处，他几乎无差别杀人，每个人都害怕下一个轮到自己。
秦爻欣赏完赵老头的惨状和村民们惊恐不安的模样，就带着小橘回了茅草屋。
“麻麻，这些骸骨都不是婴儿的，可能已经有七八岁了，还有这边这副骸骨，她可能已经有十四五岁了。”
看着清理干净的骸骨，小橘第N次叹气。
“麻麻，她们为什么要遭遇这些？我感觉很难受，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小橘作为一条金蛇都会为这个女孩的悲惨人生难过，可杀死她们的人不会。
他们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忏悔。
“希望她们下辈子健康快乐，再也没有人伤害她们。”
看着泪眼汪汪的小橘，秦爻叹了一口气。
她不忍心告诉小橘，即使千年之后废除封建制度，女性依旧会被各种桎梏困住手脚。
但她还是想帮助他们，从欢喜村杀出去。
她想告诉活下来的女人，我们要充满力量，我们要读书，要明智，要热爱自己，要敢于斗争，要和所有的不公进行对决。
在这之前，埋在后山的累累白骨，需要重见天日。
而每一个村子，或许都有这样一座后山。
天黑后，秦爻没有上床睡觉，她知道，欢喜村真正的猎杀，现在才刚开始。
一声惨叫再次打破深夜的宁静，秦爻没有出去凑热闹，小橘有些好奇，他很想知道今晚死的是谁，所以他趁着夜色出去看热闹去了。
半个小时后，小橘兴高采烈回来了。
“麻麻，赵矮子父子死了，死状和赵老头一样，掏空脏器，锤碎头颅，扒光衣服扔进茅坑，村子有人上厕所，才看到赵矮子父子两的尸体。”
秦爻嘴角一抽。
赵矮子住在村北，他没有妻子孩子，只有一个驼背的老父亲，赵矮子只有一米五，腿短头大，今年快四十岁，也没有女人愿意嫁给他，加上他家徒四壁，也拿不出娶媳妇的钱。
秦爻突然想起，早上离开的时候，罗兰花问她有没有看清离开的那个男人是谁，她当时只说了一句对方个子不高。
“麻麻，人肯定是罗兰花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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