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记录着灾难最后时刻的数据盘，维娜沉默了片刻、将数据盘小心收好。
“无论里面是什么，都增加了‘庇护所’方向的风险，那里可能发生过类似‘绿洲’的灾难、甚至更糟。”
“但‘彼岸’……”
卡隆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站在那里、脸色依旧难看，“太远了，我们的能源、我们的状态，撑不到那里，半路就会耗尽，或者被别的什么东西追上。”
他走进来，看着星图：“选‘庇护所’，至少近，就算有危险、也比在虚空中漂流等死强，我们可以靠近了先侦察、情况不对再跑。”
这是现实的选择，也是无奈的选择。
林渊看向维娜，维娜点了点头。
“目标：‘庇护所’区域边缘，跃迁后、保持隐匿，进行远程侦察，所有人、准备撤离。”
命令传达下去，方舟内部再次忙碌起来，但带着一种沉重的气氛。
未知的目的地、可能的危险、匮乏的物资，还有身后那不知何时会再次出现的“清洁程序”阴影。
三十分钟后，引擎充能完毕。
“坐标锁定，跃迁引擎启动。”哈肯汇报。
方舟尾部，空间开始扭曲，林渊躺在医疗床上、看着天花板，肋骨的疼痛在药物作用下变得模糊，铃刚才的话还在耳边回响。
哭声、警报、最终协议，“彼岸”……“庇护所”……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希望？
光芒吞没了一切，跃迁结束时的颠簸比以往更剧烈。
方舟像是被粗暴地扔出了水面，船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主控室的灯光闪烁了几下才稳定。
窗外，不再是五彩斑斓的能量雨，也不是绝对的黑暗。
而是一片灰蒙蒙的、缓慢旋转的星云状物质，像一团稀释的墨汁，晕染了大片星空。
能见度很低，只有少数几颗遥远的恒星穿透这层薄雾、投下黯淡的光。
“抵达目标区域边缘。”哈肯的声音带着不确定，“扫描受阻，这片星云物质干扰严重，只能探测到非常近距离的情况。”
维娜调出所有传感器数据。
“能量读数平稳，但……过于平稳了，像是被什么东西均匀吸收或散射了，没有检测到明显的生命信号或大型结构。
但存在微弱的、持续的电磁背景噪音，频率杂乱。”
“这就是‘庇护所’？”卡隆独眼盯着窗外那片灰雾，“看起来更像是个坟场。”
“坐标指向这片星云内部。”林渊的声音从医疗舱通讯器传来，他坚持要接入讨论，“我们需要靠近侦察，但保持警惕。”
“启动低功率隐匿场，引擎最小出力，缓慢进入。”维娜下令，“所有人员进入二级戒备，外部武器系统待机，准备释放侦察无人机。”
方舟如同幽灵船，悄无声息地滑入灰蒙蒙的星云。
能见度迅速下降，窗外只有不到几百米的视野，再远就是一片混沌的灰。
偶尔有较大的尘埃块或冰晶划过船体，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那种无处不在的电磁背景噪音，在进入星云后变得更加清晰，像是无数种频率的无线电波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心烦意乱的白噪音。
“信号解析不出任何有意义的内容。”哈肯尝试过滤噪音，“就是纯粹的……噪音，但强度分布很均匀，像是从星云每个角落散发出来的。”
“不自然。”凯的声音响起，他来到了主控室，腿伤让他走路有些跛，但眼神依旧锐利，“如果是自然现象、强度会有波动和源头。”
“无人机释放。”维娜说。
两台侦察无人机从船体弹出、朝着不同方向飞去，很快消失在灰雾中。
传回的画面同样单调，灰雾、尘埃，偶尔有较大的、形状不规则的岩石或金属碎片漂浮。
没有任何活动的迹象，也没有任何人工结构的痕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压抑，除了噪音，只有方舟自身设备运行的微弱声响。
“这地方……死了。”萨尔瓦多低声说，“连个鬼影都没有。”
就在这时，其中一架无人机传回的画面边缘，突然捕捉到一点不寻常的反光。
维娜立刻操控无人机转向，靠近，反光来自一块体积不小的、形状规则的金属板，无人机靠近、灯光照亮。
不是自然形成的金属，表面有清晰的焊接痕迹和……模糊的涂装？涂装大部分已经剥落，但还能勉强辨认出一些几何图案和一行几乎磨灭的文字。
文字是通用语变体，勉强能读：“……哨站……七号……”
“人工造物。”哈肯精神一振。
无人机围绕金属板飞行、扫描，金属板后面、连接着更多扭曲的金属结构，像是一艘小型飞船或空间站的残骸，大部分已经被星云物质覆盖。
“残骸年代……无法精确测定，但根据腐蚀和宇宙尘附着程度、至少数百年。”维娜分析，“结构损坏严重、没有能量反应，彻底死了。”
另一架无人机也发现了类似的东西——更多的金属残骸碎片、散落在灰雾中，像是某个东西被彻底撕碎后抛洒在这里。
“这里发生过战斗？还是灾难？”卡隆皱眉。
“继续深入。”林渊说，“如果这里是‘庇护所’，核心区域可能还在里面。”
方舟继续前进、速度更慢，灰雾似乎没有尽头，发现的残骸越来越多，有些还能看出大致形态——
小型货运艇的引擎部分、空间站的生活舱模块，甚至有一截扭曲的、像是战舰炮塔的东西。
所有的残骸都彻底寂静，毫无生机。
又航行了大约半小时，灰雾的浓度似乎开始变化，前方隐约出现一片相对“清澈”的区域。
同时，电磁背景噪音的强度也在微妙地提升，不再是均匀的白噪音，开始出现一些有规律的、微弱的脉冲峰。
“有信号结构。”哈肯立刻捕捉到变化，“很弱，但重复，频率……正在解析。”
几秒钟后，一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音频信号被增强播放出来，夹杂着大量噪音：
“……日……志……最后……入口……守不住了……它们……无处不在……启动……最终静默……”
声音扭曲失真，充满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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