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首的破口勉强能容人弯腰通过，外面不再是实心冰，而是一个被冰层包裹的巨大空洞。
维娜和两名士兵举着冷光灯，站在洞口下方几米处的一个金属平台上。
灯光照亮周围——他们在一个巨大的人造空间边缘。
头顶是高耸的、由冰晶和金属梁架构成的穹顶，脚下是布满灰尘和冰屑的金属网格地面。
远处，黑暗深处，隐约可见更多建筑的轮廓，像是一座被冰封的城市。
空气寒冷，但比外面冰层温暖，大概在零下二十度左右，而且确实可以呼吸。
只是带着浓重的尘土和机油味，还有一种……淡淡的甜腥味？和圆环里那种孢子感染的气味不同。
更陈旧，像是某种腐烂的有机物被冻结后又缓慢挥发的味道。
“信号源在那边。”维娜指向黑暗中的一个方向，那里似乎有微弱的光晕透出。
“建筑结构完整度很高，可能是个未被孢子完全入侵的避难所，或者……别的什么东西。”
卡隆的人点亮更多冷光灯，光线扩散开来、他们看清了更多细节：
金属墙壁上覆盖着厚厚的白霜，但一些标识牌还能辨认——“生活区 A”、“生态实验舱”、“中央能源控制”。
地面上有拖拽的痕迹，还有几具被半埋在冰尘里的……骸骨？穿着破烂的制服、骨骼呈现不正常的灰黑色。
“小心脚下，别碰那些骨头。”维娜警告，“可能有残留污染。”
他们沿着一条相对宽阔的主通道，朝着光晕方向前进。
通道两侧是紧闭或半开的舱门，有些门后一片漆黑、有些门里能看到翻倒的设备和家具，一切都被冰尘覆盖，时间在这里似乎冻结了。
铃被托姆抱着，她的小脸在冷光下显得更加苍白，但眼睛睁得很大、四处张望。
“好多……睡着了的人……”她小声说，“在墙里面……冰里面……”
托姆打了个寒颤，不敢深想。
走了大约十分钟，前方出现一个开阔的圆形大厅。
大厅中央，矗立着一个庞大的、由透明晶体和金属框架构成的复杂装置，装置内部有微弱的、如同呼吸般明灭的蓝色光芒流转。
那光晕就是它发出的，装置连接着许多粗大的管道、伸向大厅四周的墙壁和地下。
装置旁边，有一个控制台、屏幕竟然是亮着的，显示着不断滚动的、无法完全识别的数据和符号。
“能源核心？”萨尔瓦多凑近观察那装置，“看起来不像裂变或聚变……这是什么玩意儿？”
“冷聚变？还是某种地热/冰层能量转换器？”哈肯猜测，他注意到装置底部与下方金属地板连接处、有能量流动的细微嗡鸣。
维娜走到控制台前、尝试操作，大部分指令需要权限，但基础状态信息可以调取。
【设施状态：‘信风哨所’深度休眠模式。】【外部环境：冰封。年代：无法精确测定。】
【内部环境：温度-22℃，气压稳定，空气成分：可维持基础生命。】【能源核心：‘冰芯共鸣器’状态：低功率维持中。能量输出：3%（可调节）。】
【生态循环系统：离线。储备物资：未知。】【安全协议：深度静默激活中。检测到外部侵入……重新评估威胁等级……】
控制台屏幕闪烁了几下，一个扫描光束快速扫过大厅里的众人。
【检测到多个生命体征……识别信号……部分匹配……‘信风哨所’关联标记（挂坠信号）确认。威胁等级下调。】
【启动有限访问协议。允许访问基础生活区及部分能源控制。】
几扇原本紧闭的、通往大厅侧面的气密门，发出沉重的气压释放声，缓缓滑开、露出后面黑暗的通道。
“它……认出了挂坠？”托姆惊讶。
“我父亲……是这里的哨长。”铃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遥远的回忆感，“他说过……‘信风’不止看天气……还看着……更深的地方……”
更深的地方？是指冰层下？还是别的什么？
“先不管那些。”卡隆打断，“这里有能源、有空气，还有可能存在的物资，我们需要找到能用的东西、带回方舟，或者考虑把人都转移下来。”
“转移下来？”哈肯看向四周冰冷的、如同坟墓的环境，“这里比上面能好多少？”
“至少不会立刻冻死或憋死。”卡隆说，“而且空间更大，也许能找到更多有用的东西。”
维娜没有立刻决定。
“分两组，萨尔、哈肯，你们带几个人，探索打开的生活区，寻找任何可用的物资，尤其是食物、水、药品、保暖物品。
卡隆，你带人检查能源核心，看能不能提高输出，或者找到给方舟供能的方法。
我去控制台，看能不能调取更多信息，关于这个哨所、关于它为什么在这里，还有‘孢子黎明’。”
命令迅速执行，萨尔瓦多和哈肯带着几个人，举着灯、小心地走进一条生活区通道。
卡隆和他的手下开始研究那个“冰芯共鸣器”。
维娜留在控制台前，手指飞快操作，尝试突破有限访问协议、调取日志和历史数据。
林渊被托姆放在控制台旁边一张冰冷的金属椅子上。
他靠着椅背、呼吸艰难，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肺部的杂音和肋骨的剧痛，但他的眼睛紧盯着维娜的操作屏幕。
“日志……损坏严重……时间戳混乱……”维娜低声自语，“‘信风哨所’……最初的使命是监测‘暗流’方向的异常引力波和能量信号……
他们确实记录到了‘孢子黎明’爆发前的异常信号……信号特征……与‘墙’外‘侵蚀’的某些频率有重叠？”
她调出一段极其模糊的、像是远程望远镜拍摄的影像碎片：一片扭曲的星云深处，一个难以形容的、不断变化形态的阴影轮廓。
“他们称之为‘低语者’……认为‘孢子’和‘侵蚀’可能……同源？或者，是‘低语者’对不同环境‘投放’的不同‘测试样本’？”
维娜的语速越来越快，面具下的眼睛闪烁着锐利的光，“哨所后来转向研究对抗孢子的方法……冰层，极低温可以抑制孢子活性！
所以他们把自己封在了冰里？启动‘深度静默’，是为了躲避‘低语者’的观测，还是为了防止内部孢子复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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