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天道之音,心魔暂伏
开篇钩子:细弦再次在郭嘉手腕里轻轻一颤,像极远处有人以指轻叩井沿——不是催促,而是在提醒:今日的“声”,要按住的,不止一座城。
清晨的寒意还贴着地,宗庙东阶的三口大锅先吞下了一轮风。荀彧将昨夜誊清的“女人与孩子名册”放在案上,第一张纸被火烤得微微起波,笔画却稳。许褚带人校桥,灰层压了一重又一重,桥头的四个大字“先老后少”被他命人涂得更黑,老远便能看见。鸩立在旗影里,一面把北坊口的风向写到竹签上,一面低声道:“昨夜‘喊毒’的那人放了,尾上了一个‘袁’字。今天他八成还会来。”
“让他来。”郭嘉看一眼天色,“第三次才开刀。”
太学生们抱着新抄的“祀告”,站到石级上。第一句没有神,只有人:“今日告城:以安为先,以活为重;先老后少,昼取机,夜取危。”薄薄的晨光落在他们颤抖的指背上,墨未干的字在风里轻轻起伏。读到“安”字时,旗正好在风口压下一寸,像有人在灰烬里钉下了一个稳稳的脚。
宫墟方向,偏殿的影今天更淡些。焦尾琴未到,先到的是几口被拣出的残钟与断磬,铜与石都被火舔过,色泽发暗。太常的两名伶官按女子的清单搬来水盆、簧管与两柄折断的木杖。荀彧看一眼,点头:“不设帷幕,不设座,立在东阶,给人看。”
到巳时,城里传来第一声细乱。北坊口,一个披着灰布的汉子端着碗,走至半途猛地抖手,“啪”的一声,稀粥落地,嘴里挤出一句:“军粮——”他身侧两人立刻接声,“有毒!”像在黑暗中接力点燃的火星。人群微微一歪,最容易起火的那条缝又露了锋。
“第二次。”鸩低声。
许褚迈步,未拔刀。荀彧合上袖,略一侧首。司吏上前,按条例先扶起把粥洒了的妇人,再把喊话的三人请出队列。那人喉咙像被谁掐了一把,嗓音又哑了一度,底气却有了:他知道自己“昨日被放”,今日便觉得“法”能再让他走一回。
这时,焦尾的第一声落下。
并不在偏殿。女子抱琴坐在东阶,正对着人群与旗。她把指腹轻轻搭在第一弦上,不急着弹,只以极轻的力沿弦擦了一寸。那一寸像把寒意拢到掌心,声音低得像呼吸,却把最先乱动的那一沫水面按平了一指。
第二声不是琴。是水。两名伶官抬起铜盆,以折杖击盆沿,水面生出一圈圈细小的纹。女子把第二弦泛音轻托在那纹的边上,水波与音波叠在一起,像在灰里铺一层极薄的光。
第三声是石。断磬以细绳悬空,轻击。磬声短,洁,像在乱麻里挑出一根直线。三声合一,才进“曲”。
她没有弹任何人熟悉的章奏。没有《雅》《颂》,没有宫商成篇的繁复。她把“律”拆成最原初的几块,用水、用风、用石、用被火熏黑的铜,把“秩序”的骨从废墟中一节一节搬出来,再以焦尾做脊,把每一节骨按回“位”。这曲没有名字,伶官却低声称:“天道之音”。
起初,城只以为好听。下一刻,“好听”退去,像风从衣面掀起一层灰,露出里面的皮。人们的呼吸被不知不觉抹平,喊的人堵了一半的嗓子松了,抖手的小贼忘了伸手,伸到半途再收回。最前面的孩子端着碗,惯性要哭,不知为何闭了嘴。
郭嘉站在旗下。细弦在手腕里“叮”的轻响,像一枚暗在井底的小星。他知道,这不是给他弹的曲。它为城而来。可它在每一次按住乱波时,顺带按住了他胸口那团冷火的棱角,令它没那么咬人。
“安魂,第一节。”荀彧低声。
女子目不斜视。她不看郭嘉,也不看人群。她只看自己的手,和手下要按住的那条看不见的“线”。她按,不急不缓,每一指落下,都像在一块裂开的地面上先铺一块石,再铺一层泥,再泼一碗水。等她第二次把水泼下去,北坊口的“喊毒”人忽然哑了,嗓子里只剩下一点破风。他想再喊,却像把一粒未化的冰咽下去,呛出一口白气。
许褚这才迈过去,把那人拎出队伍,放到旁边。他的眼里没有杀意,只有铁一般的稳:“第三次再喊,就斩。”那人听得懂,腿一软,坐地上,连连点头。另一边,司吏把写好的牌挂到旗竿下:“第一犯,杖十,示众;第二犯,笞二十,记名;第三犯,斩。”字写得大,把风都压住。
女子的手在弦上停了一停。她收指,抱琴而起,向旗与人群各一揖。这一揖不为谁,只为“秩序”。接着,她转身,回偏殿。
“安魂,第二节在殿中。”鸩低声把风向塞到郭嘉手里。
“去。”郭嘉只说了一个字。他没有看那三个“喊毒”的人,他知道他们会如约而至,他也知道,第三次之前,他不动刀——这是给“法”一点时间,也是给城一点记忆。
偏殿中,比昨日更明亮。不是日光,是几面磨净的铜器反射着火光,把光引到断梁之下。女子把琴横回膝上,指在弦上轻轻一顿:“今天不按你。先按‘阵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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