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潮湿、带着浓重土腥味和陈年矿渣气息的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包裹着亡命奔逃的众人。脚下是湿滑崎岖的碎石,每一步都可能摔倒。身后不远处,乘风宗修士愤怒的咆哮和沉重的脚步声,如同跗骨之蛆,在曲折的旧矿道中回荡、逼近!
“这边!左转!快!”顾言嘶哑的声音在黑暗中如同指路的灯塔。他肩上扛着昏迷的江照,另一只手死死拽着脚步踉跄、嘴角还在溢血的黎昼,凭借江照昏迷前最后的精神指引,一头扎进矿道左侧一条更加狭窄、被巨大落石半掩的岔道!
云瑶紧随其后,星光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勉强包裹着昏迷的林燃和被拖着的明枫三人,跌跌撞撞地挤进岔道。断后的顾言猛地将一块松动的大石推下,轰隆一声,不算严实,却暂时阻隔了追兵的视线和部分声音。
岔道狭窄逼仄,仅容一人弯腰通行,空气污浊得令人窒息。众人紧贴着冰冷潮湿的岩壁,大口喘着粗气,如同搁浅的鱼。顾言将江照小心放下,自己靠着岩壁滑坐在地,后背的伤口在刚才剧烈的奔跑中再次崩裂,鲜血浸透了破烂的衣衫。黎昼瘫软在地,小脸煞白,抱着彻底报废、还在冒烟的湮灭者残骸,眼神空洞。云瑶也耗尽力气,星光熄灭,靠着岩壁剧烈喘息,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
死寂。只有众人粗重痛苦的喘息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矿道深处,隐约传来水流滴落的空洞回响,以及一丝若有若无、令人极度不安的甜腥气味。
“咳…什么味儿?”顾言皱着鼻子,警惕地嗅了嗅空气。那甜腥味混合着浓烈的铁锈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臭氧的刺鼻气息,越来越清晰,让人本能地感到恶心和心悸。
“是血…大量的血…还有强辐射源!”黎昼虚弱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科学家的本能惊悚。她挣扎着从破麻袋里掏出那个屏幕彻底碎裂、外壳严重变形的盖革计数器。指针早已卡死在最高刻度,但仪器本身还在发出一种低沉、持续、如同死亡丧钟般的嗡嗡共振声!“辐射指数爆表了…比外面强十倍不止!源头…就在前面不远!”
她的话音刚落,一丝极其微弱、却如同冰锥刺入骨髓的哭泣声,顺着矿道的缝隙,幽幽地飘了进来。那哭声压抑、绝望、充满了无边的痛苦和恐惧,不是一个人,而是很多人!如同无数濒死灵魂的哀鸣,在黑暗中低泣。
众人瞬间毛骨悚然!明枫三人更是吓得牙齿咯咯作响,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前面…有东西…”云瑶的声音带着颤抖,指尖下意识地再次凝聚起一点微光。
“走!去看看!”顾言一咬牙,强撑着站起,重新扛起江照。恐惧到了极致,反而被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决绝取代。留在这里是等死,前面就算是地狱,也得闯一闯!
众人再次在黑暗中艰难前行。岔道一路向下,坡度越来越陡,那股甜腥混杂着铁锈和刺鼻臭氧的味道也越发浓郁,几乎令人作呕。哭泣声也越来越清晰,伴随着锁链拖动的哗啦声,以及一种沉闷的、仿佛重锤敲打心脏的咚咚声。
终于,前方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不是自然光,而是一种诡异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红色光芒,从岔道尽头一个相对开阔的洞口透出。
顾言示意众人噤声,放下江照,自己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摸到洞口边缘,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
仅仅一眼!顾言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胃里翻江倒海,一股强烈的呕吐感直冲喉咙!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有发出惊骇欲绝的叫声!
洞口下方,是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地下溶洞!溶洞中央的景象,如同地狱最底层的画卷,赤裸裸地展现在众人眼前!
一座巨大、狰狞、由无数惨白骸骨和漆黑岩石堆砌而成的金字塔状祭坛,矗立在溶洞中央!祭坛顶端,赫然是那尊高达十丈、通体灰白、此刻却布满蛛网般裂痕的问剑碑!碑体上,那代表宗门根基的玄奥剑痕光芒黯淡,取而代之的,是无数道如同血管般在碑体内部蜿蜒跳动的黑红色光芒!一股暴戾、混乱、充满毁灭气息的邪恶能量,正从碑体深处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
而祭坛的下方——是人间炼狱!
数以百计的人!如同牲口般被粗大的、闪烁着幽暗符文的黑色锁链牢牢锁住手脚和脖颈!他们密密麻麻地跪伏在祭坛四周的洼地里!有穿着破烂道袍的修士,更多的是穿着粗布短褂的凡人!无论男女老幼,个个形容枯槁,面无人色,眼神空洞绝望,如同被抽干了灵魂的躯壳!
更恐怖的是,从他们每个人的头顶、心口、四肢关节处,都延伸出一条细长的、如同血管般的暗红色能量导管!这些导管如同活物的触手,贪婪地插入他们的身体,疯狂地抽取着他们的生命精血!暗红色的血液混合着丝丝缕缕白色的生命灵蕴,如同百川归海,沿着导管源源不断地向上输送,汇聚到祭坛顶端,最终浇灌在那布满裂痕的问剑碑底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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