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令”静静地躺在榆木桌案上,黝黑的牌身在跳动的烛火下,反射着冰冷而威严的光泽。那条盘绕狰狞的青龙雕刻,每一片鳞甲都仿佛蕴含着森然杀气,龙睛处似乎用了某种特殊材质点缀,在光线变幻下,隐隐有幽光流转,如同活物窥视,令人望之生畏。
旁边那枚米粒大小的黑色碎片,相比之下毫不起眼,却吸引了房中大部分的目光。它太特殊了,特殊到以柳先生数十年的江湖阅历和广博见闻,都难以断定其来历。
林若雪指尖拈着那枚碎片,对着烛光再次仔细端详。碎片极薄,边缘锋利得不可思议,仿佛轻轻一划就能割破皮肤。材质非金非铁,触手冰凉,却并非金属那种硬冷,而是一种更加沉凝、仿佛能吸收周围热量和光线的阴寒。碎片一面相对光滑,另一面则有极其细微、天然形成般的层层叠叠纹路,乍看杂乱,细观却又似乎蕴含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规律。
“晚晴的比喻或许有几分道理。”沈婉儿轻声道,她也拿起碎片看了看,“虽颜色迥异,但这质地、这锋锐、还有这纹路质感,确实与某些异兽身上最坚硬的鳞甲或角质有相似之处。碧鳞蟒的鳞片是碧绿如玉,边缘亦能削铁如泥。这黑色碎片,或许是某种我们未知的、通体玄黑的异兽鳞甲碎片?抑或是……用类似异兽材料,经过特殊工艺锻造而成的甲片或兵器部件?”
柳先生捋着胡须,沉吟道:“若真是异兽材料,那这异兽绝非寻常。老朽曾听闻,极北苦寒之地有‘玄冰蛟’,鳞甲漆黑如墨,坚逾精钢;西南洪荒深处有‘墨玉麒麟’,通体如墨玉,蹄甲可断金玉。但这些都近乎传说,是否真实存在尚未可知。即便有,其鳞甲材料也绝难流落至此,更遑论制成如此薄而锋利的碎片。”
“还有一种可能,”林若雪放下碎片,目光沉凝,“这并非天然异兽材料,而是……人工合成的某种‘奇金’。前朝乃至更古之时,匠人中有掌握秘法者,能熔炼多种稀有金属甚至天外陨铁,掺入特殊物质,铸成具有奇异特性的合金。这类‘奇金’往往专用于制造神兵利器、护身宝甲,或者某些机关秘器的核心部件。其配方工艺大多失传,存世极少。”
她想起师父清虚子曾经提及,栖霞观祖师早年云游时,似乎接触过一些关于前朝“天工院”的残缺记载,其中提到过几种匪夷所思的材料,描述与眼前碎片有模糊的相似之处。但那些记载语焉不详,真假难辨。
“若真是前朝‘天工院’遗物,或者与‘星殒铁’类似的天外奇物,”沈婉儿思路延伸,“那它出现在崔无命遇袭现场(假设是),是否意味着,袭击者或者与袭击者相关的一方,掌握着这类稀缺资源或技术?这与‘神机坊’的陨铁、司马庸的阴谋,是否也存在关联?”
这个推测让房间内的气氛更加凝重。如果除了司马庸和幽冥阁,还有第三方势力也掌握着类似“星殒铁”的奇异材料或技术,并且同样在京城暗中活动,甚至可能对崔无命(代表司马庸一方)下手,那局势就更加复杂难测了。
“无论如何,这碎片是一条线索,但目前难以深究。”林若雪将碎片与“青龙令”一起,用油纸重新包好,贴身收藏,“当务之急,仍是司马庸和明夜的行动。柳先生,宫中的地图和守卫轮值情况,可有更详细的消息?”
柳先生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卷绘制在轻薄绢帛上的简图,铺在桌面上。图是手绘,线条精细,标注了皇城主要宫殿、宫门、通道、侍卫房、杂役院落等位置,甚至一些不为人知的偏僻小径和废弃宫室也有注明。
“这是通过一位在内务府当差多年的老宦官,凭记忆偷偷绘制的,虽不及官图精准,但大体无误,尤其是一些日常守卫容易疏忽的角落和换班间隙,标注得比较清楚。”柳先生指着图纸,“按照沈姑娘的计划,制造混乱的最佳地点,宜选择靠近西华门(方便弩车进入)且人员相对稀少、建筑多为木质、易于引发‘火情’的区域。此处——‘绮香苑’旧址,符合条件。”
他手指点向皇城西侧偏南一处标注为“绮香苑(废)”的区域。“这里曾是前朝一位宠妃的寝宫,精致华丽,多为木构。本朝初年因一场不明原因的火灾烧毁大半,之后未曾重建,逐渐荒废,如今只有些残垣断壁和疯长的草木,平日仅有少数年老宦官或杂役偶尔巡查,守卫极其松懈。其位置,西距西华门约一里半,东离陛下日常起居的‘养心殿’也不算太远,一旦‘失火’,浓烟升起,必能引起足够关注,调动西华门乃至附近区域的守卫力量。”
沈婉儿仔细看着地图,计算着距离和风向:“此处确实合适。我配制的‘烟火爆鸣散’,需提前布置在木构残骸或干燥草丛中,以特制的缓燃药线引燃,可控制爆发时间。产生的烟雾呈灰白色,带有硫磺气味,类似木材闷烧;爆鸣声不大,但足够引起注意。同时,可以在上风处稍远位置,释放少量‘无忧散’(致幻气体),让最先赶到的一小队守卫产生短暂幻觉、头晕目眩,制造更多混乱和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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