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首?什么案子?”陈源闻言一愣。
“他说……他杀了高建平!”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门口。
刚刚还在梳理各种复杂线索和嫌疑人,转眼间,凶手自己送上门了?
陈源眼神一凝,立刻道:“带他去一号审讯室!小张,老李,你们跟我来!其他人继续按计划排查,不要放松!”
他快步走出办公室,心里却并没有太多轻松。
自首?
在高建平这种明显有预谋的凶杀案里,凶手主动自首的情况可不多见。
是内心崩溃了?还是另有隐情?
一号审讯室,灯光惨白。
袁立坐在冰冷的铁椅子上,双手放在桌上,微微颤抖。
他脸色灰败,眼袋深重,胡子拉碴,身上的西装皱巴巴的,整个人透着一股彻底垮掉的气息。
和之前在林向东面前跪地求饶时相比,少了几分极致的惊恐,多了几分认命般的麻木和深入骨髓的疲惫。
陈源和两名刑警坐在他对面,记录本和录音设备已经打开。
“姓名。”
“袁立。”
“知道为什么带你来这里吗?”
“知道……我来自首。我杀了高建平。”
袁立的声音干涩,但吐字清晰,像是反复背诵过。
陈源盯着他:“详细说说,时间,地点,怎么杀的,为什么杀他。”
袁立垂下眼睛,开始叙述,语速平稳得有些异常:“就是前天,在高建平公司的地下车库,因为他答应过我,会帮我解决渠道的问题……”
他描述了一个因为生意失败而心生怨恨的故事:
他有一大批库存被积压着,根本卖不出去,每天的资金成本摆在那儿,资金链眼看要断。他求到高建平那里,因为高建平在行业人脉广,认识一些外地渠道的负责人,可以帮忙倒货。
高建平当时拍胸脯答应帮他牵线,还以“打点关系”为名,前后要走了他三十万。
“可是钱给了,事根本没办!”
袁立的声音突然激动起来,双手握拳,青筋暴起,但很快又无力地松开,恢复死寂,“货还是压在那里,厂家还一直催我打货……我再去找他,他居然翻脸不认人,说他没承诺过,只是愿意帮忙……我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我当时真的气疯了,一气之下就……”
他喘着粗气,眼神空洞:“那天晚上,我喝了点酒,越想越恨……就带着铁锤去找他……本来只是想吓唬他,逼他把钱吐出来……可是他又骂我……我……我就控制不住了……”
接下来,他描述了一个符合现场勘验结果的杀人过程:争吵,推搡,然后他掏出事先准备的铁锤,他准确地描述了铁锤的样式和长度,砸向了高建平。
位置与法医初步报告吻合。
他甚至提到了高建平被砸中厚,难以置信的眼神和倒地的姿势。
“然后呢?你怎么离开的?凶器呢?”陈源追问,细节决定真假。
“我……我很害怕,用毛巾擦了擦手和锤子,把锤子扔进河里了……从哪个河段扔的,我记不清了,当时脑子很乱……然后我就走了,回到家,越想越怕……”
袁立的声音低了下去。
“为什么现在来自首?”
袁立沉默了更长时间,再抬头时,眼睛里似乎有泪光,但更多的是彻底的灰暗:“我受不了了……一整晚做噩梦……看到警察我就心慌……而且……”他停顿了一下,声音更轻,“我儿子……在国外读书……我不能……不能让他有一个杀人犯父亲,还一直潜逃……自首,也许还能……好一些吧……”
这个理由,掺杂着悔恨、恐惧和对亲情的牵绊,听起来颇具人性,也符合一些凶手最终心理崩溃的逻辑。
陈源、胡锐和旁边的刑警交换了一下眼神。
口供听起来很完整,细节也对得上,动机是经济纠纷、被骗也算合理。
但多年的刑警直觉让陈源觉得,这口供有点“太顺了”,像精心编排过的剧本。
尤其是袁立准确描述杀人细节时,那种刻意感。
而且,袁立的背景……
袁立以前是混社会的,还坐过牢。
现在是康帅傅的代理商。
前些日子,和林向东的东升集团有过节。
现在又牵扯进高建平被杀案……
袁立和高建平本该是战友,是伙伴,共同针对林向东和东升。
现在却反过来了。
太多的巧合。
但眼下,一个嫌疑人来自首,供述了详尽的作案过程,动机合理,部分细节能与现场对应。
无论背后是否有隐情,程序必须走下去。
“你的供述,我们会逐一核实。”陈源沉声道,“包括你说的经济往来、抛尸凶器的地点……你需要指认现场,配合我们做进一步的调查。”
袁立木然地点点头:“我知道……我都配合。”
审讯暂时告一段落。
袁立被带下去暂时收押。
陈源、胡锐等人回到办公室,看着白板上高建平的照片,又看了看刚刚记录下来的袁立口供要点,眉头紧锁。
“陈队,这……”老刑警走过来,欲言又止。
“口供先按流程核实,该查的查,该找的找,尤其是他说的那把锤子,组织人手去护城河相关河段打捞,还有他说的经济往来。”陈源吩咐道,但眼神锐利,“不过,别放松对其他嫌疑人的调查。尤其是和东升、高建平都有关系的那条线……暗中查,仔细点。”
老刑警点点头,便去查了。
见老刑警离开,陈源又偷偷看了眼胡锐,解释道:“胡锐,我没有针对东升的意思,只是确实有点蹊跷。”
“嗯,我理解。”
胡锐点点头,并不在意,只是平静地说:“不过,我不相信是林向东做的,因为他没有这个必要。”
“是啊,现在康帅傅在云海的货都出不去,林向东确实没有杀人动机,而且,他要是杀人,反倒是给自己找麻烦。反倒是袁立,他以前混社会的,确实为了经济利益,容易冲动。”
陈源这番话,既是对胡锐判断的肯定,也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让老刑警继续查,不过是例行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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