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根林核心的环形空地上,死寂如沉重的铅块压在每个幸存者的胸口。血颅根卫溃烂的残躯瘫在崩塌的祭坛上,如同被捣毁的亵渎神龛,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焦糊与腐败混合的气息。守誓之剑斜插在污秽的肉苔中,剑身黯淡,曾经熔岩般流淌的金红光芒微弱如残烛,仅余几缕稀薄光丝缠绕其上,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淬炼球台核心的绿意更是摇曳不定,如同狂风中的一点萤火,微弱得几乎被这片死寂的黑暗吞噬。
林宇单膝跪地,强忍着识海中因精神力彻底枯竭而掀起的惊涛骇浪般的剧痛,每一次喘息都像吸入滚烫的砂砾。他目光扫过战场:张伯倚靠着变回原形的巨剑,胸膛剧烈起伏,双臂上虬结的肌肉仍在不受控制地痉挛,汗水混着污血在古铜色的皮肤上蜿蜒;李叔倒在王婶身边,断裂的测绘杖散落一旁,面如金纸,气若游丝;王婶自己也是摇摇欲坠,却仍死死按着断腿汉子那条已呈墨黑溃烂的伤腿,草药粉混着她咬破指尖滴落的鲜血,在污浊的空气中弥漫开一丝苦涩的微香;铁蛋和几个少年瘫软如泥,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已耗尽;小豆子小小的身体蜷在王婶脚边,银白双眸紧闭,体温低得吓人,只有胸口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她还活着。
代价惨烈,几乎抽干了所有人的血肉与灵魂。然而,前方,那片被终极对撞能量短暂撕开的污秽瘴气帷幕后,不再是盘根错节的绝望黑暗。腐根林扭曲的边缘轮廓隐约可见,更远处,一丝极其稀薄、却无比珍贵的、属于正常世界的灰白天光,如同溺水者望见的水面涟漪,艰难地穿透层层污浊,洒落下来。
就在林宇强行凝聚最后一丝意志,试图撑起身体时,异变陡生!
“呃…嗬嗬……”祭坛废墟上,血颅根卫那堆庞大的、正在急速枯萎崩解的肉块残骸深处,骤然响起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如同破旧风箱抽动的嘶哑声响!那颗半埋于肉瘤中的、属于刀疤脸的浑浊独眼,猛地爆开!粘稠的黑绿脓血四溅!取而代之的,是无数条细如发丝、闪烁着幽绿磷光的诡异根须,如同疯狂的蛆虫,从爆裂的眼窝中争先恐后地钻出!这些磷光根须并未攻击,而是以超越物理规律的速度,瞬间扎入下方搏动得越来越微弱、却尚未彻底死去的血肉苔原!
“沙沙沙…沙沙沙…薪柴…终尽…归流…归流…”
那亿万蛆虫啃噬般的低语不再是虚无缥缈的意念,而是化作了实质的音波,带着一种冰冷的、宣告终结的韵律,从整片腐根林的地底深处轰然共鸣升起!仿佛垂死的巨兽发出了最后的、拖拽一切陪葬的诅咒!
轰隆隆——!
脚下粘稠搏动的血肉苔原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沼泽,猛然掀起滔天“巨浪”!不再是先前有规律的搏动,而是彻底失控的、毁灭性的沸腾!坚实感瞬间消失,众人如同站在即将被海啸吞没的孤礁!无数道深不见底、喷涌着恶臭黑泥与腐蚀性蒸汽的巨大裂口,如同深渊巨口般在沸腾的肉苔上猛然绽开!这些裂口并非静止,而是如同活物的伤口,在令人心悸的“咯吱”声中急速蔓延、撕裂、彼此吞噬融合!顷刻间,小队立足的环形“安全区”边缘,连同刚刚熔炉巨钻艰难开辟出的、尚未完全被污秽弥合的回程隧道痕迹,被一条急速扩张、宽逾十丈、深不见底的巨大污秽鸿沟彻底吞噬、隔绝!
退路,在血颅根卫残骸的诡异自毁与腐根林最终的反扑下,被硬生生斩断!他们被困在了这片沸腾的腐化之海上,唯一的“岸”,只剩下那片透入微光的腐根林边缘。
“熔炉…共鸣…东南…”林宇强忍灵魂撕裂般的剧痛,将最后残存的一丝精神力,如同涓涓细流般注入胸前几乎熄灭的淬炼球台。球台核心那点微弱的绿光,如同即将燃尽的烛芯被呵了一口气,极其艰难地、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就在这光芒明灭的刹那,一道清晰却同样濒临熄灭的回应波动,如同跨越万水千山、穿越无尽黑暗的孤鸿哀鸣,从东南方向那透入天光之处,轻柔而执着地拂过绿光核心。
方向明确,距离不远,却隔着沸腾的死亡深渊。
“没…没路了…”铁蛋的声音带着哭腔,绝望地看着那条翻滚着黑绿粘稠物质、散发着恐怖吸力的巨大裂谷,它还在不断扩张,边缘的肉质苔藓大块大块地剥落、坠入深渊。
“路…”林宇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目光却锐利如鹰隼,死死锁住深渊对岸那片象征着生机的微光边缘。他的视线扫过守誓之剑黯淡的剑身,扫过李叔断裂的测绘杖残骸,扫过王婶手中沾血的草药布,最终落在小豆子苍白冰凉的小脸上,以及淬炼球台那点倔强摇曳的绿芒。“…路在心中,在熔炉里!”他猛地抬头,眼中燃烧起近乎疯狂的决绝火焰,“断桥?那就用我们的意志,再铸一道桥!”
“张伯!”林宇低吼,声音如同破锣,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守誓之剑,为基!熔炉不灭,守护永存!把你的意志,你的命,钉进这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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