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地下三层的备用供电房,此刻成了风暴眼。血腥气、消毒水味、汗味和压抑的愤怒在冰冷的空气中搅成一团粘稠的泥沼。技术警员们像惊弓之鸟,在副局长的咆哮声中忙碌着,有人用证物袋小心翼翼收集地上陈国栋滴落的血滴和手机碎片,有人扛着梯子,强光手电刺破通风管道深处厚重的黑暗,徒劳地搜寻着那枚可能早已消失无踪的摄像头。每一次工具碰撞的声响,都让空气更紧绷一分。
陈国栋靠在外墙冰冷的管道上,粗大的手掌被应急绷带草草缠了几圈,暗红的血渍还在缓慢地洇开。他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只有粗重的、如同困兽般的喘息声从紧咬的牙关中漏出来,肩膀随着每一次呼吸剧烈起伏。那个“富豪借尸还魂”的视频,像瘟疫一样在手机屏幕上疯狂跳动,每一个猩红的标题,每一个飙升的点赞数字,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神经上。更可怕的是,视频里那惊鸿一瞥的灰白手指……他不敢去想这会对秦战、对整个案子带来怎样的毁灭性风暴。
林晚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背对着混乱的现场。她面前支着打开的笔记本电脑,屏幕幽幽的光映在她苍白的脸上。她正通过加密信道,远程接入市中心医院那边的实时监控和初步扫描数据。纤细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调取着不同的界面——建筑结构图、楼层平面图、电磁频谱记录……她强迫自己忽略身后压抑的咆哮和头顶管道里传来的、令人烦躁的金属刮擦声,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屏幕上那些跳动的线条和数值上。
“医院住院部大楼,整体磁场异常活跃,强度是周边区域的二十倍以上。尤其是……”林晚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强行压抑的冷静,在混乱的背景音中显得有些突兀,却清晰地传入秦战和陈国栋的耳中。她将屏幕上一个区域放大,那是住院部大楼的剖面图,其中一层被高亮的红色覆盖。“地下二层,放射科区域。磁场强度呈指数级爆发,核心点…锁定在CT机房。”
她调出另一组实时数据流,是盖格计数器的读数记录,线条如同失控的野马,在某个时间点猛地向上蹿升,几乎要冲破图表顶端!“CT机待机状态下,其周围环境的辐射值……超过安全阈值三百倍。这不是设备故障能解释的。而且……”她指尖在触控板上滑动,拉出一个频谱分析窗口,几条尖锐的、极不和谐的波峰在低频区域狰狞地突起,“伴随有强烈的、特定频率的次声波杂波。频率……与王金山案发现场,以及金库玉币激活时检测到的残余波段高度吻合!”
“养煞节点。”阴影中,秦战的声音响起,低沉平稳,像一块投入沸水的冰。他不知何时走到了林晚身后,目光落在屏幕上那刺眼的红色核心区域——CT机房。他抬起了右手,那只戴着战术手套、食指关节处有一个细小破洞的手。隔着布料,能感觉到那根石化无名指内部传来的、持续不断的、细微的刺痛和冰冷,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蠢蠢欲动,正被远处那个强大的核心所吸引、呼唤。
“能量汇聚点就在那里。”林晚深吸一口气,肯定了秦战的判断,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CT机本身,或者其附属的冷却系统、供电系统,被改造成了巨大的幽荧石能量增幅器!它在主动吸收、转化并放大某种……我们尚未完全理解的‘场’。那些次声波,是能量流动的外在表现,也是干扰人精神、制造‘阴兵借道’幻象的元凶之一!住院部那些老人集体苏醒狂写兵书,停尸房低温异常,甚至王金山尸体‘坐起’的假象,很可能都是这股能量和次声波共同作用的结果!”
她猛地合上笔记本电脑,站起身,看向秦战和陈国栋,语气斩钉截铁:“必须立刻切断这个核心!否则,它辐射出的能量场会持续扩大,影响范围会越来越广,后果不堪设想!而且,陈小鹏被掳走,病床被丢弃在备用供电房,床下画着五星阵……这绝不是随意丢弃!备用供电房就在放射科正下方!这很可能是一个定位信号,或者……是某种能量传输的辅助节点!小鹏他……”
后面的话她没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陈小鹏的处境,极度危险!
陈国栋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住林晚,又转向秦战,最后落在地上那堆被他砸烂的手机碎片上。儿子可能就在那个恶魔巢穴的附近!每一秒的拖延都可能……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嘶吼,像负伤的野兽,猛地挺直了身体,被绷带缠绕的手掌再次捏紧,渗出的鲜血染红了白色的纱布。“走!去放射科!”
警车冲出市局地下车库时,外面已是群魔乱舞。刺眼的闪光灯如同密集的雷暴,疯狂地砸在防弹车窗上。长枪短炮的话筒几乎要捅破玻璃,无数张亢奋、猎奇、愤怒的脸挤在警戒线外,声浪如同海啸般涌来。
“石手警官!看这边!”
“停尸房复活是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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