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的跃迁
青林的指甲在"溯源者三号"的操控台上掐出月牙形凹痕时,第七次时空校准正在崩溃。全息投影里的公元前565年恒河流域像块被强酸腐蚀的电路板,像素构成的棕榈树以每秒三十帧的速度溶解,露出背后跳动的二进制代码。
"警告:时空锚点偏移至北纬27°42',东经83°12',误差超过安全阈值。"AI的电子音带着电流杂音,"能量核心温度突破临界值,建议立即终止跃迁。"
实验室的应急灯突然炸裂,玻璃碎片溅在青林的防护面罩上。他扯掉贴在太阳穴的神经接驳贴,露出下面泛着淤青的皮肤——连续七十二小时的调试让毛细血管集体抗议。"闭嘴,"他踹开脚边的液氮罐,白雾瞬间吞噬了满地的电路图,"老子要的是释迦牟尼诞生的第一手影像,不是你的安全报告。"
作为中科院时空物理研究所最年轻的研究员,青林的"佛陀计划"从立项起就被视为异端。评审组的老学究们敲着红木桌警告:"神话不是历史,公元前六世纪的尼泊尔连文字都没成熟,你想拍什么?"但他胸腔里跳动的,是童年在博物馆看见那尊犍陀罗佛像时埋下的种子——鎏金的衣纹里藏着某种数学般的精确,不像凡人的手艺。
引擎的轰鸣突然变成尖啸,青林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震颤中错位。他最后看到的,是监控屏里自己的脸正在像素化,像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痕迹。手腕上的量子计时器疯狂倒转,年份数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2024→1949→1840→...→565 BCE。
迦毗罗卫的异乡人
坠落的冲击让青林在檀香木的气息中醒来。他挣扎着推开压在胸口的时光机残骸,发现钛合金外壳上嵌着半朵莲花,粉色的花瓣还在缓缓滴落露水。远处传来叮叮当当的铃声,像是某种金属器物在风中碰撞。
"这是..."他扯掉防护面罩,呛人的香料味让鼻腔发酸。阳光穿过棕榈叶的缝隙,在地上织出金色的网,十几个穿着橘红色袍子的人正围着残骸跪拜,嘴里念着他听不懂的音节。
青林这才发现自己的工装外套沾满泥浆,胸前的研究所徽章已经变形。他摸向腰间的应急包,触到了那台特制的超光谱相机——这是他赌上职称的赌注,能捕捉到普通光线之外的能量场。
"你们是谁?"他用数据库里的古梵语试探着开口,发音僵硬得像生锈的齿轮。
跪拜的人群突然骚动,分开一条通道。一个穿着赭色袈裟的中年男子走过来,眉心点着朱砂痣,手里托着只铜钵。"外乡人,"他的声音像恒河水般温润,"你的坐骑从天上坠落时,带着雷电的气息。"
青林的目光落在对方裸露的脚踝上——没有穿鞋,脚掌却光洁如玉,看不到任何伤口或老茧。这不符合人类学数据库的记载:公元前六世纪的印度次大陆,行走在布满碎石的路上,足底不可能如此完好。
"我来自东方的秦国..."他急中生智,想起史书里与印度有零星贸易的古国。
"秦国?"中年僧人微笑着摇头,"我曾听商人说过那个遥远的国度,却从未见过穿铁皮衣裳的人。"他指着时光机残骸,"那铁壳子里有股很特别的气息,像暴风雨来临前的云。"
青林突然注意到,僧人的瞳孔里映着奇怪的纹路——不是人类眼球该有的虹膜结构,倒像是某种分形几何图案,随着说话的节奏微微流动。超光谱相机在背包里震动起来,发出轻微的蜂鸣。
"跟我来吧,"僧人转身走向密林,"这里是净饭王的领地,卫兵看见你的铁坐骑,会把你当成阿修罗的使者。"
穿过棕榈树林时,青林发现那些跪拜的人正在搬运时光机残骸。让他脊背发凉的是,几个看起来瘦弱的僧人竟能轻松抬起半吨重的合金部件,他们的手臂肌肉没有任何隆起,仿佛有某种无形的力场在托举。
"他们..."
"他们在练习'安那般那念',"僧人回头,阳光恰好照亮他耳垂上的圆孔,"通过调节呼吸,让身心达到平衡。你看那棵歪脖子树,"他指向远处一棵被狂风压弯的无忧树,"它的根在地下织成网,所以不会倒下。"
青林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突然意识到那棵树的根系分布完美符合黄金分割比例。更诡异的是,树干弯曲的角度恰好避开了所有可能遮挡阳光的障碍物,像是经过精密计算。
超光谱相机的蜂鸣越来越响,他忍不住掏出来开机。屏幕上立刻浮现出惊人的画面:以僧人为中心,无数淡蓝色的能量线向四周辐射,与树木、花草甚至远处的河流相连,形成一张巨大的网络。
"这是什么?"他失声问道。
僧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指着地上的蚂蚁:"你看它们搬运麦粒,知道自己在为整个蚁群工作吗?"他弯腰拾起一片落叶,"当你看清自己是这天地网络的一部分,就不会再问'是什么',只会想'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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