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有声音从锁芯深处渗出来,像古寺钟磬被湿布蒙住的闷响:"......册在何处?
不得外泄......若有人寻,当示以死......"
顾昭的后颈瞬间起了层鸡皮疙瘩。
他摸黑打开应急灯,灯光亮起的刹那,锁芯铜片上多了道极细的划痕,像被刀尖刻的。
而刚才的声音,分明是师父的嗓音——他绝不会听错,那声"昭儿",师父在他发烧时喊过八百遍。
"师父......"他对着铜锁轻声唤,锁身却再没动静。
窗外的月光透过棂窗洒进来,照在锁芯划痕上,竟泛着暗红,像血渗进铜锈里。
次日清晨,顾昭是被拍门声惊醒的。
他推开玉衡轩的木门,七八个扛摄像机的人涌进来,话筒几乎戳到他鼻尖:"顾先生,请问您所谓的'点化修复'是否涉及封建迷信?"
"听说您修复的古物多次在拍卖中异常升值,是否存在内幕操作?"
顾昭后退半步,撞在门边的博古架上。
架上的瓷瓶晃了晃,他眼疾手快扶住——那是他上周修复的康熙青花,现在市场价翻了十倍。
"让开!"赵德昌的声音从人群后炸响。
这个油光满面的中年男人挤到最前面,脖子上的金链子晃得人眼花,"我举报玉衡轩非法经营!
顾昭这小崽子用邪门法子哄抬物价,该抓去蹲局子!"
人群里有人起哄。
顾昭望着赵德昌身后几个眼熟的面孔——都是上周他拒绝低价转让店面时,在门口泼红漆的混混。
他握紧门环,指节发白,却听见手机在裤袋里震动。
是老金头发来的短信:"来后巷。"
后巷堆满旧木箱,老金头蹲在墙根,脚边是个褪色的牛皮信封。
他抬头时,顾昭才发现老人眼眶发青,像是熬了整夜:"锁不可再启,否则祸及自身。"
信封里的信纸带着旧书的霉味,背面的印章模糊,但"灵枢"二字勉强能认。
顾昭摸着印章边缘的凹凸,突然想起老者今早说的"灵枢阁"——那是师父修复室墙上挂的匾额,三年前失踪那晚被摘走了。
"金伯,您......"
"别问。"老金头打断他,把信封往他手里一塞,"我在旧货市场摆了三十年摊,见过的凶物比你吃的饭还多。
那锁里的东西,不是你现在能碰的。"
顾昭望着老人佝偻的背影消失在巷口,低头看信封上的字。
风掀起信纸一角,露出下面压着的半张照片——是师父和一个穿墨绿旗袍的女子,背景是座飞檐斗拱的古楼,门楣上"灵枢阁"三个字鎏金发亮。
他把照片塞进信封,转身往玉衡轩走。
人群还堵在门口,李文山的声音从摄像机后飘过来:"真正的修复靠的是科学检测,不是什么神神叨叨的'点化'......"
顾昭摸出手机,按下苏绾的号码。
他望着案头拆成零件的铜锁,锁芯划痕在晨光里泛着暗血般的红。
师父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他想起昨夜锁身震颤时,自己突然明白的事——那些被修复的古物不是死的,它们在等,等一个能听懂它们说话的人。
"苏绾,"他对着电话说,"宋代古器专场的修复,我接了。"
挂断电话,他抬头看向窗外。
晨雾散了些,能看见对街旧货市场的招牌在风里摇晃。
某个摊位的蓝布篷被吹起一角,露出下面摆着的东西——是半块残玉,玉面上的灵脉蓝光,和他修复过的所有古物,都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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