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车!立刻表明身份!” 防线后,扩音器里传来一个因过度紧张而沙哑无比的喝令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路岩迅速降低车速,平稳地将车停在防线前二十米处,摇下车窗,亮出自己的电子身份铭牌和通讯器上刚刚接收到的、闪烁着金边的S级临时权限代码。一道淡蓝色的扫描光束立刻从掩体后射出,快速掠过他和林倩的身体及车辆。
“确认身份!是路岩博士!还有…宋顾问!” 防线后的士兵明显松了一口气,但紧绷的肌肉和紧握武器的动作显示他们的紧张情绪并未缓解,“指挥中心命令我们在此建立第二道外围警戒线!但总部核心区…核心区情况极其恶劣!‘深渊’的侵蚀速度超出了所有预测模型!我们…我们失去了与地下三层及以上的所有直接联系!最后的通讯片段里…充满了…无法理解的噪音和…惨叫……” 士兵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恐惧和深深的疲惫。
路岩敏锐地注意到,其中一名年轻士兵左臂的作战服被撕裂了一道口子,露出的皮肤上有着不规则的、如同灼伤般的黑色印记,那印记的边缘还在极其缓慢地、但却肉眼可见地向外蔓延,仿佛有生命的墨汁正在渗透他的血肉。那是现实侵蚀的直接接触伤,民管局内部标记为“影痕”,极难治愈,且具有高度传染性和精神污染特性。
“伤亡情况?” 陆岩沉声问道,目光扫过防线后每一个士兵写满倦容和惊惧的脸。
“无法统计…路博士,根本没法统计…” 另一名脸上带着擦伤的老兵声音沙哑地回答,他的眼神有些涣散,“第一波精神冲击…就放倒了大半非战斗人员和外勤预备队…很多人到现在还没醒过来,或者在隔离室里…胡言乱语。随后出现的‘影裔’和随机开启的现实裂隙…我们只能且战且退…很多兄弟…为了掩护撤退…没能…没能撤出来…” 他的声音到最后已经带上了明显的哽咽,用力别过头去,肩膀微微耸动。
影裔。 路岩在心中默念这个新的术语,看来民管局已经对之前遭遇的阴影聚合体进行了正式命名和分类。
就在这时,宋茜的目光落在了那名手臂受伤的年轻士兵身上,她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她没有多言,只是抬起纤手,指尖在空中虚划了一个简单的符箓,随即凝聚起一点柔和而纯净的白色光芒,隔空点向那不断蔓延的黑色印记。
“嗤……”
一丝极其细微的、仿佛冷水滴入热油的声音响起。一缕极淡的黑气从那“影痕”上被逼出,随即在白光中消散。年轻士兵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但黑色印记蔓延的速度明显减缓了许多,颜色也似乎变淡了一点。
“我只能暂时压制其活性,无法根除侵蚀本源。” 宋茜收回手,语气依旧平淡如水,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尽快后撤至净化中心,接受专业的‘清心咒’和能量场净化处理。拖延下去,灵智恐被彻底污浊。”
年轻士兵忍着痛,感激而又带着一丝敬畏地向宋茜点了点头。
防线被迅速移开一个狭窄的缺口,越野车再次启动,带着沉重的使命感,驶入了民管局总部真正的外围区域。
这里的景象,比外面那条混乱的街道要惨烈何止十倍。曾经庄严肃穆、代表着人类对抗未知最前沿力量的民管局总部建筑群,如今仿佛经历了一场神话时代的战争。地面上布满了焦黑的、深不见底的坑洞,以及大片大片凝固的、颜色诡异(暗紫、幽绿)的粘稠液体,这些液体似乎还在微微蠕动。宏伟建筑的墙体大面积剥落,露出后面扭曲的、仿佛某种活物内脏般在不规律蠕动的内部结构,散发出难以形容的腥臭。一些区域的空间呈现出明显的不自然折叠或断层景象,看起来近在咫尺的通道入口,却可能因为空间扭曲而永远无法真正抵达,或者一步踏出,便落入未知的维度缝隙。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得化不开的血腥味、蛋白质烧焦的糊味,以及那股始终萦绕不散的、令人作呕的腥甜臭氧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足以让普通人精神崩溃的可怕气息。残破的脉冲步枪、碎裂的头盔、染满暗红色血迹的制服碎片,以及一些已经无法辨认原貌的金属残骸,散落得到处都是,无声地诉说着不久前这里发生的惨烈战斗。偶尔能看到一两名蜷缩在断壁残垣角落、目光彻底呆滞空洞、显然已精神彻底崩溃的文职工作人员,或是正在快速机动、以精准的点射清剿着零星从阴影中冒出的影裔和行动更迅捷的畸变体的外勤特遣队员。交火的幽蓝色脉冲光束和爆炸产生的橘红色火球,在浓重的、几乎实质化的阴影和扭曲怪诞的建筑背景中闪烁明灭,显得如此渺小、无力,仿佛狂风暴雨中随时会熄灭的烛火。
一幅活生生的、描绘文明堡垒从内部被侵蚀、瓦解的地狱画卷。
路岩紧握着方向盘,指节因过度用力而严重发白,一股冰冷的愤怒,夹杂着面对如此规模、如此性质的灾难时产生的深沉无力感,在他如同精密仪器般冷静的心底悄然滋生、蔓延。这是他工作、生活了多年的地方,是他认为代表着人类理性与秩序,对抗混沌与未知的最坚固堡垒。如今,这座堡垒正被一种无法理解的力量从内部撕裂、腐蚀,昔日的荣光与秩序荡然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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