邙山校场,
春日的日光像是揉碎的金箔,照在校场中央那面“枭虏卫”大旗上,猎猎作响。
旗帜下,征兵点前人头攒动,应募者摩肩接踵,个个神情激昂,或是体格健壮的乡勇,或是渴望建功的寒门子弟,都在高声应答着招募官的询问。
大华已经休养生息了近百年,百姓们虽仍面黄肌瘦,但却没有《汉乐府》十五从军征,如今小儿新长成,明年闻道又征兵,这等凄惨事。
每个人都乐呵呵的,盛世当兵吃粮,能吃饱饭,也能为家里省一大笔开支。
枭虏卫正在如火如荼的征兵当中,迄今为止,已经招收了一千余人。
招募官们声音洪亮,有条不紊地登记,查验、问询。
校场边缘,临时搭起的棚子下,文书们正奋笔疾书,记录着新兵的名册。
远处,已经入伍的新兵们正接受着初步的队列训练,步伐虽然还显散乱,但呐喊声却气势如虹,一千余人的规模,已具雏形,但还差的远。
秦渊洗了洗手,侧头对阿山道:“洛阳荥阳郑氏势最大,陈郡谢氏,太原王氏族人却不多,各家寥寥百人而已,既然有亲近的关系,那没有不提携的道理,这一点大家都能理解。”
他甩了甩手,接过阿山递来的布巾擦了擦,目光投向校场中那些忙碌的身影,尤其是在云家郎君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阿山默默点头,他知道阿兄说的是实情,士族仍是庞然大物,秦氏初兴,相互扶持,彼此关照,本就是生存之道。
“你啊,别再惦记那郑氏香料铺了,北市街上有许多不错的位置,你经商有手段,也懂市场的供需运作,再加上秦氏的产品本身也有质量,没有不赚钱的道理,若看不惯,将其挤压掉就是了。”
阿山挑眉道:“我还差一点就成功了。”
秦渊无奈笑道:“除非他们举族撤离洛阳,不然这商铺,他们关了也不会转到你手上,你太过在意,回头反而会让他们找到拿捏你的理由。”
阿山耸耸肩道:“好吧,那就先这样,回头再说其他。”
她看着校场中的新兵排成整齐的队列往前走着,口号喊的震天响,不由得调侃道:“我就知道,阿兄肯定要从队列开始练起,那济川伯韦震呢,听说来了洛阳,也不见她的人影。”
“这个点他还在睡大觉呢,醒了之后就去思恭坊耍乐饮酒,每日我要跟他商量征兵进度,他却早就醉倒了。”
阿山蹙了蹙眉道:“既然能被圣人委以重任,哪里会有这么废,多半是装的这死样子,阿兄你可不能掉以轻心,每日甭管醉不醉,都要按流程跟他交代进度,免得给他留下话柄。”
秦渊没好气的弹了她个脑瓜崩:“这点还用你提醒我,论演技,谁能比的上你阿兄,管他是不是装的,该他知道的事情,哪怕醉了也得给我记在脑袋里面。”
阿山嗔怪道:“倒不如阿兄来做这个大统领。”
“别发牢骚了,来了这么久,记得给家里去封信,前两天你嫂嫂还问起你。”
“哦。”
……
眼下枭虏卫还是缺人手,满打满算就一个大统领,外加新任军府都尉云浩南。至于府署里的那些僚属官吏,都得等朝廷正式下旨任命,秦渊虽说身为刺史,也只有举荐的份,压根没有直接任命的权力。
不过这倒也算是件好事,府署僚属来得晚些,秦渊正好能把枭虏卫的掌控权再攥得紧些。
他的那些新颖练兵法,旁人见了肯定要指手画脚,说这不符合常规,到时候解释起来又是一桩麻烦。
今日的午饭是大排骨汤和白米饭,伙夫笑呵呵道:“现在衙署初建,还没有军费,这是刺史大人自掏腰包给大家买的,尽管吃,管够。”
“谢过刺史大人!”
“排骨米饭真好吃啊!!”
没想让他们感恩戴德,现在枭虏卫是真的没钱。
去找韦震的时候,他睁着惺忪的醉眼,怀里搂着衣衫半敞的美妓,大着舌头说道:“军费,什么军费,从未听说过,圣人也没提这一遭事啊,大概是从本地公帑出吧,秦小弟勿要谈论这些囊虫庸事,快来陪我喝酒吧。”
秦渊愤而离去,他保证,等将来混熟一点,一定要好好给这个韦震上一堂课。
不过他这话也有道理,确实应该从洛阳公帑出钱,应该设立一笔专项资金用作军费,老是让他自掏腰包,说实话,真的付不起,将来可是三千多人的嚼用。
哪怕付的起也不能付,自家出钱养军队,这不是私蓄军马,邀买人心么,落到有心人的眼里,这就是留了个可以攻讦他的把柄。
陛下究竟去哪了呢,真的来洛阳了么?为何一点消息都听不见呢?
这边姜昭棠已经多日不上朝,朝政全由中书门下的政事堂代管,三省六部各司其职配合着处理。这段时日,洛阳各官署的曹司官员都陆续到任了。至于秦渊先前任命的那些代理主官,裴令公看了之后不过是会意一笑,直接提笔批红,转头就呈报给了陛下。
谁家还没几个沾亲带故的人呢?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本就是人之常情。何况秦渊选的也都不是什么要紧的核心岗位,自然没什么可挑剔的。
后来秦渊把这些远道而来的主官召集起来开会,当场就撂下了话:“诸位初到洛阳,没什么根基人脉,往后就只管遵奉皇命,凡事按规矩章程来。别想着勾心斗角、拉帮结派,要是让我发现谁不老实,直接撵出洛阳,爱去哪去哪!”
刺史本就是一州之地的主心骨,尤其是手里握着兵权的刺史,要是没了朝廷安插的那些耳目,说他是土皇帝都不为过。
所以秦渊这会儿立规矩,底下人没一个觉得有什么不妥的。说到底,在哪做官不是听上头的吩咐?就跟到了哪个寺庙念哪本经一个道理,安分守己才是正途。
古代官员牧民大多是靠法律,其他的就看天看运气,能不能活下来全看勤奋与否,很少有所谓的利好政策,纵观封建王朝,所谓利民,要么是劝农桑与授田,要么轻徭薄税,再稀罕就是灾荒减免和恩诏免税,在商业上就是减免商税和规范市易。
很少有具体的细政下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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