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一片死寂,和满地被烧成灰烬的典籍。
那灰烬并非寻常的黑灰色,而是一种幽蓝的、仿佛淬过剧毒的颜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磷光。
阁中空无一人,药炉倾覆,墙垣半塌,唯有一株本不该生于此地的“静心藤”,疯了一般缠绕着主梁,攀上屋顶,垂下万千枝条,开出雪白如霜的花朵,在死寂中盛放得触目惊心。
林墨心头一紧,快步踏入。
一个干瘦的老者从药柜后颤巍巍地爬出,正是南境分阁的守阁医徒。
他看到林墨,浑浊的老泪瞬间滚落,不是惊恐,而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
他“咚”地一声跪倒在地,声音沙哑:“首使大人,您……您终于来了。”
“怎么回事?山匪还是乱军?”林墨的声音冷如冰霜,指尖已扣住了一枚淬毒银针。
老医徒却拼命摇头,指向那满地幽蓝的灰烬:“不是人祸,不是人祸!是……是它自己走的!”
“说清楚!”
“三日前,子时,风雨大作,雷电交加。”老者回忆着,眼中仍残留着极致的震撼,“老朽正整理药柜,忽觉一阵寒意穿堂而过。紧接着,就看到一道极淡的白影,说不清是人是雾,从阁中一闪而过。它明明没有碰到任何东西,可……可书架上所有与‘宁’字相关的典籍、药方、记录……全都自己烧了起来!”
他指着那幽蓝的灰烬,声音发抖:“火光就是这个颜色,不热,甚至有些冰冷。它不烧屋梁,不烧桌椅,只烧那些带字的纸!老朽想去扑救,却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文字……一个个从纸上飞起,化作蓝色的火星,然后彻底消失。”
林墨瞳孔骤缩:“你看清那白影的面容了吗?”
老医徒再次摇头,脸上却露出一种近乎虔诚的平静:“看不清。但老朽感觉得到,那不是谁来了……是‘不该留的东西’,自己走了。”
林墨沉默了。
她缓步走向内室,那里曾是阁主存放核心医案的地方。
此刻,一张黄花梨木的方桌完好无损,桌面上,一圈幽蓝的灰烬聚成一个完美的环形,仿佛曾经盛放过某个圆形的器物。
她伸出纤长的手指,在那灰烬圈成的环上轻轻抚过。
就在指尖触碰到灰烬的刹那,她脑中轰然一响,一股冰凉而精纯的气流毫无征兆地从脉门涌入,瞬间流遍四肢百骸!
那是……药王谷失传已久的无上心法——“清源诀”!
第一式,气贯涌泉;第二式,血走膻中……整套心法口诀,如同被封印在古老琥珀中的溪流,此刻琥珀寸寸碎裂,清澈的溪水争先恐后地漫入她的识海。
她甚至能“看”到那些真气的运行轨迹,每一个穴位,每一条经络,都清晰得仿佛是她自己修炼了百年!
这套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心法,竟以如此诡异的方式,无师自现。
她猛然抽回手,凝神细察,却发现这股力量浩瀚磅礴,却无根无源,仿佛是从天地间自然汲取,而非某个人为的传承。
她闭上眼,在原地伫立了整整一个时辰。
再睁眼时,眼中最后一丝波澜也已平复。
“传令,”她对门外的随从下令,声音平静无波,“将此地废墟铲平,不必重建。就在原址,种下百株无名草。”
归途的马车上,青鸢为她奉上热茶,忍不住问:“阁主,那些医案……”
林墨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许久,才低声说了一句:“她不是烧了书……是把字,还给了风。”
与此同时,北境,风雪关。
蓝护卫正奉萧景珩密旨,清查积压了十年的军械库。
途中,他绕道经过了一片旧战壕遗址。
这里曾是当年北境戍边最惨烈的一处战场,掩埋了数千将士的尸骨。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勒住了马缰。
昔日寸草不生的尸骨掩埋之处,此刻竟生出了一大片血红色的“红穗花”。
那花海无边无际,每一株的茎秆都笔直如长矛,花穗饱满如血滴,在凛冽的寒风中剧烈摆动,竟发出“铮铮”的金属轻鸣,如千万兵戈交击。
当地戍卒早已见怪不怪,向他禀报:“统领,这花海邪门得很!每月朔望之夜,花丛间必有刺骨冷风穿行,吹得我们仓库里那些老旧铠甲自行移位,最后都排列成攻击阵型,方向丝毫不差,全都指向北蛮的王庭要道!”
副将闻言大喜,立刻进言:“统领,此乃英魂不灭之兆!末将提议,在此立一座‘英魂祭坛’,供奉‘烬宁娘娘’神位,以安军心!”
蓝护卫没有回答。
他翻身下马,走到花海边缘,面沉如水,只吐出四个字:“掘地三尺。”
士兵们不敢违抗,立刻动工。
挖至深处,铁锹“当”的一声触及硬物。
众人小心翼翼地刨开冻土,取出的竟是一块早已断裂的残碑。
碑身被战火烧灼得漆黑,唯有一个角落,依稀可见一个深刻入骨的“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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