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过后，老宅的佣人们陆续结束了年假，回到了各自的工作岗位，这座大宅子又重新恢复了往日井然有序的运转。
初八一大早，小雅就拖着两个鼓鼓囊囊的行李箱回来了。她脸颊红扑扑的，身上还带着户外的寒气，一见到舒晨，眼睛就笑成了弯弯的月牙。
“太太，新年好呀！”她声音清脆，带着久别重逢的欢快，“我回来啦！给您带了好多我们老家的特产，还有我妈亲手做的红薯干、花生糖、还有炒米，可香了！您一定要尝尝！”
看着小雅从袋子里一件件往外掏那些充满乡土气息的零嘴，包装或许简陋，却饱含着真挚的心意，舒晨心里暖暖的，连忙接过：“新年好，小雅，谢谢你，也代我谢谢你妈妈，一路上带着这么多东西，真是辛苦了。”
小雅给舒晨拜了年，兴高采烈地描述着回家过年这些天的种种趣事，脸上洋溢着被亲情包裹的幸福笑容。她说，她们家亲戚多，过年格外热闹，光是年夜饭就要分大小三桌才能坐得下，年夜饭相当丰盛，饭后还有各种娱乐节目，简直闹了一个晚上。
小雅沉浸在自己的快乐里，说了好半天，才猛地想起什么，转向舒晨，眼睛亮晶晶地，带着好奇与期待：
“太太，这是您跟先生一起过的第一个新年，怎么样，是不是特别甜蜜啊？”
舒晨本来已经被小雅的快乐感染了，却又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怔。
“甜蜜”吗？她在心里默默咀嚼着这两个字。
这个春节，肖明函确实难得地闲了下来，几乎整个假期都待在家里，没有外出。但若要用“甜蜜”来形容，舒晨却觉得有些牵强。
他人是在家，可大多数时间都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对着那些仿佛永远也看不完的财报数据和财经杂志。舒晨则多半是自己看看书，或者独自一人在院子里散散步。
他们像两条偶尔交汇的平行线，交集大多只在睡觉和吃饭的时候。当然，偶尔舒晨会端着茶点敲响书房的门，肖明函也会放下手头的工作，搂着她在书房的沙发上坐一会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几句。话题多半是围绕着她的身体，叮嘱她要注意休息，别着凉。他们的相处，平淡得像一池吹不起涟漪的静水，缺少新婚夫妻应有的浓情蜜意，倒更像是相处已久、激情褪去的老夫老妻。
不知从何时起，或许就是从那个孩子悄然离去之后，舒晨总觉得她和肖明函之间隔了一层看不见的薄膜。明明他就在身边，怀抱依旧温暖，她却再也感受不到过去那种全然依赖的安心与踏实的甜蜜。两人说话做事都变得有些小心翼翼，生怕哪句话、哪个表情会触碰到对方敏感的神经。
舒晨其实有很多话想对他说，可每每话到嘴边，又觉得有些话说出来太过矫情，有些事再去谈论会伤感情，最终只能咽回肚子里。而肖明函，虽然依旧体贴温柔，可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总是带着一丝让她看不懂的探究和一种难以捉摸的不确定。
这样的相处，与“甜蜜”二字实在相去甚远。但面对小雅纯真而期待的目光，舒晨不忍心破坏她的想象，也不想将自己和肖明函的私事摊开在外人面前。她勉强弯起唇角，点了点头，轻声应道：“嗯，挺好的。”
小雅完全没有察觉到舒晨笑容里的那一丝勉强，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又开心地继续说起自己的事：“我这次回家呀，我爸妈就开始念叨，让我赶紧找男朋友了！亲戚们也热情，说要给我介绍相亲对象呢！”她皱了皱鼻子，带着点少女的娇憨抱怨道，“我都被他们催的有点不好意思了。还有啊，家里虽然热闹，但整天闲着也没事干，光听七大姑八大姨聊东家长西家短的，其实也挺无聊的。还是回来工作好，充实！”
听着小雅叽叽喳喳的抱怨，舒晨心里忽然一动。
是啊，整天待在家里，无所事事，确实容易闷得慌，也更容易胡思乱想。她想起自己最近总是萦绕心头的那些疑虑和低落，或许，真的只是因为太闲了的缘故？如果生活被工作填满，有了寄托，那些杂乱的情绪是不是就能被挤走一些？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变得清晰而坚定。
晚餐时，舒晨看着对面正在用餐的肖明函，斟酌着开口：“明函，我想……回公司上班了。”
肖明函喝汤的动作微微一顿，抬眼看她，眼底满是担忧：“怎么突然想回去了？你身体还没完全养好，不用那么着急。最好在家多休养一段时间。”
“我的身体真的已经没事了，”舒晨语气坚持，带着一丝恳切，“而且，整天待在家里也挺闷的，有点事情做，也许会好一点。”
肖明函凝视着她，没有立刻说话。他能清晰地看到她眼底的落寞和渴望。他想起除夕夜她独自缩在沙发里的身影，想起这段时间两人之间那种无形的隔阂，或许，让她回到熟悉的工作环境，分散一下注意力，确实不是坏事。他眼底的担忧慢慢化开，最终还是松了口：“好吧。既然你想工作，那就去吧。不过这两天先在家好好调理一下身体，年后的工作强度会比较大，别又累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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