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慢慢落下来,一点一点将整座小院吞没进黑暗里。
舒晨没有开灯,借着窗外的霓虹光影,蜷缩在客厅的沙发上。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像沙漏里缓慢下坠的细沙。她给肖明函煮了咖啡,凉掉便倒掉重煮,再凉掉,再倒掉重煮,反复几次。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审计部刘部长锐利的眼神,一会儿是张秀母女茫然无助的脸,一会儿又是父亲生前模糊的笑容。
最让她凌乱的,是待会儿该如何向肖明函开口的艰难。
然而,夜色渐深,窗外的灯火逐渐稀疏,最后窗外只剩下点点星光,仿佛整个世界都陷入了安眠。
直到天际泛起灰白的晨光,玄关处始终没有传来开门的声音。
肖明函一夜未归。
舒晨在沙发上等了一夜,眼睛干涩地望着门口,身体从僵硬到麻木,心也一点点沉入冰冷的谷底。他没有回来,连一个电话或信息也没有。
这种沉默,在此时此刻,比任何言语都更让她感到不安和冰冷。
就在晨光熹微,她终于撑不住麻木的身子,准备回卧室休息之际,握在手里的手机突然尖锐地响了起来,吓得她浑身一颤。
是晏子打来的。
舒晨心脏莫名狂跳,没有半分犹豫,立刻接通电话。
她还没开口,就听到晏子激动到几乎变调的声音从话筒里冲出来,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惶:“晨晨!出大事了!我刚从公司内部系统看到公告,昨晚召开的紧急董事会……通过决议,肖总……肖明函被停职审查了!现在集团由王副总暂代主持工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还有肖总,到底……”
晏子后面的话,舒晨已经听不清了。手机从她手中滑落,“啪”地一声掉在柔软的地毯上,闷闷的,却像惊雷炸响在她空空如也的脑海里。
停职审查?
难怪,他一夜未归!
手机静静地躺在地毯上,晏子焦急的声音仍在隐约传出,但舒晨已经听不见了。她整个人像被抽空了灵魂,只是僵直地坐在沙发上,望着窗外越来越亮的天光。
停职审查。
这四个字在她脑海里反复碰撞、炸开。
她还没能完全理清这背后的联系,小院外就传来急促的门铃声,伴随着用力拍打门板的声音。
“晨晨!晨晨你在里面吗?开门!是我,晏子!”
舒晨茫然地转头,过了好几秒,才挣扎着从沙发上站起来,脚步虚浮地走过去打开了门。
门外的晏子头发有些凌乱,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脸上写满了惊惶和担忧。她一进门就抓住舒晨冰凉的手,连珠炮似地开口:“你电话怎么突然断了?吓死我了!你看到我后来发的信息了吗?肖总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昨天才被审计部……”
“晏子,”舒晨打断她,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董事会……为什么?因为我吗?” 她紧紧盯着好友,仿佛想从对方脸上确认这荒诞的事实。
晏子把舒晨拉进花厅,按坐在沙发上,自己则焦急地在她面前蹲下,语速飞快地开始解释,显然她来之前已经打听了不少消息:
“我早上看到消息就懵了,赶紧找了相熟的行政部同事,还有以前在总裁办待过的校友打听……晨晨,这整件事,恐怕真是有人故意冲着你来的,但最终目标是肖总!”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表述更清晰易懂一些:“审计部那边咬住你的两件事,违规通过虚假报销和涉嫌挪用‘关怀基金’。这两件事按公司规定,严重的话也就是你个人被开除并追责。但现在问题没那么简单!”
“你知道吗?昨晚的紧急董事会,老肖总,就是肖总的叔叔肖志远那边的人,突然发难!他们把你的‘失职’和‘疑似舞弊’无限上纲上线!说这绝不是孤立的员工行为,而是暴露了集团财务管理存在重大漏洞,以及高层领导(尤其是直接或间接管理者)监管不力、用人失察、甚至可能暗示存在纵容或包庇!”
晏子的声音因激动而发抖:“他们的话术非常厉害!他们说,你一个普通财务人员,怎么可能轻易‘伪造’总裁办公室的特批流程?是不是背后有更高权限的人提供了便利或默许?即便没有,作为你的直属上级,以及作为集团最高负责人,肖总是不是也负有不可推卸的管理责任?况且,你和肖总的关系……”晏子顿了顿,眼神担忧地看着舒晨。
“更重要的是,”晏子压低声音,脸上浮现出愤怒和了然,“他们把这件事和南郊项目的负面舆论绑在了一起!他们说,肖总在南郊问题上处理不当,激化矛盾,损害公司声誉;现在内部又出现财务监管漏洞和员工涉嫌舞弊的丑闻,两件事叠加,严重动摇了投资者信心和公司治理根基!他们质疑肖总是否还能胜任领导职位,是否还有能力把控全局、维护公司利益!”
舒晨的脸色随着晏子的每一句话而变得更加惨白,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她明白了,全都明白了。她那个所谓的“疏忽”和被人设计的“挪用”,就像一枚精准投掷的毒刺。它本身或许不足以致命,但当它被涂抹上“管理失效”、“领导责任”的剧毒,再与南郊项目这个外部危机捆绑发射时,就足以在董事会上,给肖明函造成重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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