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药王谷那令人窒息的毒瘴范围,仿佛挣脱了无形的枷锁。山间的晨风带着草木的清气,吹拂在脸上,带来一丝劫后余生的真实感,却也吹不散心头沉甸甸的阴霾。
萧见白扛着依旧虚弱昏迷的不嗔,脚步沉稳,沿着崎岖的山道向山下走去。
弥仞紧随其后,肩头的伤口在清冷晨风中隐隐作痛,提醒着她昨夜离魂殿中的凶险。但更深的痛楚,来自心底。毒心老人临死前那如同诅咒般的低语,反复在她脑海中回荡:“容器……钥匙……暗鳞总坛……”
母亲……真的在那里吗?被当成“容器”,那意味着什么?无尽的折磨?生不如死?一股冰冷的愤怒和焦灼在她胸腔中燃烧,几乎要压过伤口的疼痛。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藏在怀中的“乌鳞”。冰冷的触感此刻带来一丝异样的感觉,仿佛这柄匕首也在回应着她的心绪。
药王谷中,它那短暂绽放的“万毒辟易”之光,以及不嗔关于“因果极重”的警示,都让她对这把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产生了更深的敬畏和疑虑。
“和尚……他怎么样?”弥仞加快几步,与萧见白并肩而行,目光担忧地落在他肩头的不嗔身上。不嗔的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平稳悠长,没有了中毒时的青黑和痛苦扭曲,只是沉睡不醒。
“无性命之忧。”萧见白言简意赅,“佛元消耗过度,加上冰魄截脉和剧毒的冲击,身体需要时间恢复。他根基深厚,醒来只是时间问题。” 他顿了一下,补充道,“他的佛门真元……很精纯。药王谷中能压制噬心种,绝非偶然。”
弥仞想起不嗔盘膝诵经时,那如同晨曦般温暖祥和、涤荡黑暗的佛光,心中涌起深深的感激和一丝莫名的安定。“他……到底是什么来历?之前那样子,完全看不出来……”
“明珠蒙尘,总有拂拭之时。”萧见白目光扫过不嗔平静的睡颜,“或许连他自己,都还未完全明了这份力量的意义。等他醒来,自会知晓。”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笃定的意味。
“云梦泽……百晓生……”弥仞念着这个名字,“他真的能知道‘钥匙’和‘容器’的事?还有暗鳞总坛的位置?”
“百晓生,号称‘江湖无事不知晓’。”萧见白的声音在晨风中显得格外清晰,“他未必知道所有,但他经营的情报网络,是江湖上最广、最深、也最贵的。只要付得起代价,他总能给你指一条明路,或者……挖出你意想不到的秘密。关于暗鳞这种盘踞阴影的庞然大物,关于千仞堂的遗秘,他是最有可能掌握线索的人之一。”
“代价?”弥仞心中一紧。他们现在身无长物,除了……她下意识地又摸了摸怀中的“乌鳞”。
“情报,或者……人情。”萧见白看了她一眼,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乌鳞之事,非同小可。不到万不得已,勿要轻易示人,更不可作为交易筹码。百晓生此人,亦正亦邪,只认利益。与他交易,需慎之又慎。”
弥仞默默点头,将萧见白的警告记在心里。前路未知,每一步都需如履薄冰。
山路蜿蜒,渐渐有了人迹。晌午时分,三人抵达了山脚下一处规模不小的集镇。镇口石碑上刻着“柳林镇”三个大字。镇内人来人往,颇为热闹,贩夫走卒的叫卖声、酒肆茶楼的喧嚣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世俗的烟火气。
这种久违的“人气”,让一直紧绷着神经的弥仞稍稍松了口气,但也更加警惕。暗鳞的眼线,可能就隐藏在任何一个看似普通的角落。
萧见白显然也深谙此道。他没有选择热闹的主街,而是带着弥仞拐进了一条相对僻静的后巷,找到一家门脸不大、但还算干净的客栈——“悦来居”。
“要两间上房。”萧见白将一小锭银子放在柜台上,声音平淡。
掌柜是个精瘦的中年人,堆着笑接过银子,目光却在萧见白肩头的不嗔和弥仞肩头包扎的伤口上飞快地扫过,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又恢复谄媚:“好嘞!天字三号、四号房,清净!小二,带贵客上楼!”
店小二殷勤地引着他们上了二楼。房间陈设简单,但还算整洁。萧见白将不嗔小心地安置在靠里间的床上,盖好被子。
“你照看他,我去弄些吃食和必要的伤药。”萧见白对弥仞吩咐道,目光在她肩头停留一瞬,“你的伤口需要重新处理,藤毒虽解,但深入肌理,马虎不得。”
“嗯。”弥仞应了一声,在床边坐下,看着不嗔安静的睡颜,心中稍安。
萧见白转身离开,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口。
房间里只剩下弥仞和不嗔。喧嚣被隔绝在门外,只剩下不嗔均匀的呼吸声。弥仞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懈的缝隙。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肩头的疼痛也变得清晰。她靠在床柱上,闭上眼,试图梳理混乱的思绪。
母亲……暗鳞总坛……钥匙……容器……乌鳞在药王谷的异动……不嗔那深不可测的佛门真元……萧见白讳莫如深的来历和目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