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紧张中流逝。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沉入远山,天地间迅速被暮色笼罩。河面上的雾气似乎更浓了,尤其是下游那片雾隐渡的方向,浓雾仿佛活了过来,缓缓向着他们所在的河岸弥漫过来,带着一股湿冷粘稠的气味。
“呜——呜——呜——”
一阵极其飘渺、空灵,却又带着深入骨髓幽怨的歌声,毫无征兆地从那片弥漫过来的浓雾深处响起。
歌声没有歌词,只有婉转起伏的旋律,如同女子在低低啜泣,又似情人间的哀婉叹息。它穿透奔腾的河水声,无视距离,清晰地钻入每个人的耳中,直透灵魂深处。
弥仞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那歌声仿佛带着无形的钩子,瞬间勾起了她内心深处最压抑,最恐惧的念头——乌鳞的反噬、暗种的侵蚀,邪物的追杀,同伴的重伤……种种负面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冲击着她的心神,识海中的风茧剧烈波动,“暗种”趁机发出更加狂热的低语和吞噬的诱惑。
“啊!”她闷哼一声,眼前景象一阵模糊摇晃,手中的连弩差点掉落,她急忙咬破舌尖,剧痛和明息清心诀的默诵才勉强稳住一丝清明。
“紧守心神!是‘水魅幽歌’!莫要被其引动心魔。”不嗔的厉喝如同惊雷,在弥仞耳边炸响,他周身骤然亮起一层薄薄的金光,梵音低诵,试图驱散那诡异的歌声影响。但他脸色更加苍白,显然这歌声对他消耗巨大的佛心也是一种冲击。
背靠岩石的孙大夫更是双眼翻白,浑身颤抖,口中发出无意识的呓语,显然已被歌声引动了恐惧,陷入半昏迷状态。昏迷的萧见白眉头也紧紧蹙起,似乎在承受着某种精神上的痛苦。
歌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浓雾如同翻滚的白色巨兽,已经弥漫到了河岸边,将他们四人缓缓包裹,视线被彻底剥夺,只能看到身边尺许范围,湿冷的雾气带着诡异的粘性,贴在皮肤上,寒意刺骨,那幽怨的歌声仿佛就在耳边低吟,带着无尽的哀伤与……诱惑。
“来……来吧……放下……归入……永恒的……宁静……”
魅惑的低语直接在脑海中响起,与歌声交织,瓦解着人的意志。
“不嗔!雾里有东西!”弥仞强忍着精神撕裂般的痛苦,凭借风系功法对气流和水汽扰动的敏锐感知,厉声示警。她感觉到浓雾中,几道冰冷带着浓烈水腥气的“东西”,正悄无声息地从浑浊的河水中爬出,如同鬼魅般向着他们靠近。
——哗啦
一只苍白浮肿,覆盖着湿滑水草和鳞片、指甲尖锐如钩的手,猛地从弥仞身侧的浓雾中探出,带着刺鼻的腥风,直抓她的脚踝!速度快得惊人。
弥仞瞳孔骤缩,肩伤限制了她的闪避速度,千钧一发之际,她不顾一切地催动风系真气,身体如同被狂风吹拂的柳叶,以毫厘之差向侧面飘开半步。
——嗤啦!
那鬼爪擦着她的裤脚掠过,坚韧的布料如同纸片般被撕裂,冰冷的触感和死亡的恐惧让她浑身汗毛倒竖。
“滚开!”弥仞惊怒交加,手中连弩下意识地朝着鬼爪探出的方向扣动扳机。
——嘣!嗤!
弩箭射入浓雾,如同泥牛入海,毫无声息。
而更多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滑腻摩擦声和湿冷的吐息,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浓雾翻滚,幽歌低吟,冰冷的杀机如同蛛网般将他们死死缠绕。
“上筏!”不嗔的怒吼穿透迷雾,他周身金光猛地一盛,暂时逼退了身周的浓雾,露出他脚下那个刚刚完成的简陋芦苇筏,他一手抱起萧见白,另一只手凌空一抓,一股柔和的吸力将重伤的孙大夫卷起。
弥仞不敢有丝毫犹豫,强忍着精神与肉体的双重剧痛,足尖一点,身形踉跄着扑向筏子。
就在她即将踏上筏子的一瞬间。
另一只更加巨大、覆盖着墨绿色苔藓的恐怖鬼爪,带着沛然的水流之力,猛地从她身后的浑浊河水中伸出,狠狠抓向她的后心。浓雾中,两点猩红的光芒如同鬼火般亮起。
“小心背后!”不嗔的警告声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
弥仞身在半空,旧力已竭,新力未生,避无可避,死亡的阴影瞬间将她彻底笼罩。
冰冷的腥风几乎撕裂后背的衣衫,弥仞甚至能感觉到那覆盖着滑腻苔藓,带着死亡气息的巨大鬼爪即将触及她的肌肤,死亡的阴影如同冰水浇头。
“咄!”
一声短促如金玉交击的佛门真言,如同实质的音锥,从不嗔口中迸发,并非宏大梵音,而是凝聚到极致的一点破邪之力,真言的目标并非那只恐怖的鬼爪,而是弥仞身后浑浊河水中那两点猩红的鬼眼。
——嗡!
真言蕴含的破邪佛力精准地刺入猩红光芒的核心。
“嗷——!!!”一声痛苦到扭曲、完全不似人声的嘶吼从河底爆发,那即将抓住弥仞后心的巨爪猛地一颤,动作出现了极其短暂的迟滞,猩红的光芒剧烈闪烁,带着惊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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