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爬到头顶时,林风还蹲在院里盯着那摊碎银发怔。石板上的黑印被晒得发焦,像块凝固的血痂,风一吹过,隐约还能闻到那股腥甜的腐味。他把碎镯子扫进灶膛烧了,火苗舔舐银片的声音里,总觉得有细碎的怨声在飘。
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时,他还以为是哪个村民来找黄三太爷看事,抬头却见陈雪站在门口,手里攥着个蓝布包,额角沾着层薄汗。
“林先生。”她喊了一声,声音有些发紧,眼神往院里扫了一圈,像是在确认什么。
林风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进来吧,找我有事?”
陈雪点点头,脚步轻快地走进来,却在跨过门槛时顿了顿,目光落在灶膛口那堆还没烧透的银渣上,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你这院里……有股子不干净的气。”她低声说,从包里摸出块用红绳系着的桃木片,往衣襟里塞了塞。
林风没接话,引她到堂屋坐下。陈雪这才把蓝布包放在桌上,解开绳结,里面露出个笔记本,蓝色的封皮已经褪成了灰白,边角卷得像波浪,封面上用钢笔写的“工作笔记”四个字,墨迹都晕开了。
“这是我爸留下的。”陈雪的指尖划过封面,声音沉了下去,“他当年是村里的支书,三十年前……你爷爷‘走’的时候,他是帮忙办葬礼的人之一。”
林风的心猛地一跳。他爷爷的事,村里大多讳莫如深。老人们说他是走夜路时被“脏东西”缠上,暴毙在山坳里,尸体都没找全,葬礼办得仓促又潦草。可黄三太爷偶尔喝醉了会漏嘴,说他爷爷根本没死,是“走了别的道”。
“这里面记着些事。”陈雪翻开笔记本,纸页黄得像枯叶,边缘脆得一碰就掉渣,“我爸当年记性不好,习惯把村里的大小事都记下来,尤其是……跟‘那些东西’沾边的。”
她翻到中间一页,指着上面潦草的字迹说:“你看这里。三十年前七月十六,记的是你爷爷烧名册那天。”
林风凑过去看,那字迹歪歪扭扭,像是在慌乱中写就的:“……林老头(讳建国)于晒谷场焚册,火光冲天,隐有哭嚎声。围观者三十余人,皆觉寒气刺骨。村口老槐树下,立一灰衣老妪,拄灰鼠头拐杖,面无表情,至火灭方去……”
“灰衣老妪?灰鼠头拐杖?”林风的指尖顿在纸上,呼吸微微一滞,“这描述……”
“是黑老太太。”陈雪的声音压得很低,眼神里带着种确信,“我爸后来跟我提过,说村里老一辈人讲,黑老太太的信物就是那根灰鼠头拐杖,据说杖头的老鼠眼睛是用活鼠的晶核做的,夜里会发光。她极少露面,一旦出现,就没好事。”
林风的心沉了下去。黑老太太的名号,他从小听到大。黄三太爷说过,她是山里最老的仙家,辈分比狐黄白柳灰五仙都高,性子孤僻又狠戾,专管阴司不收的孤魂,这些年早已隐在深山,久不现世。爷爷烧名册那天,她怎么会出现在村口?
“还有这个。”陈雪又翻了几页,其中一页没写字,只画着个奇怪的符号。那符号看着像个“仙”字,却被扭曲得不成样子,左边的单人旁弯成了蛇形,右边的“山”字被画成三个尖尖的角,角上还各点了个黑点,看着像三只眼睛。
“这是什么?”林风指着符号问。
“万魂坛的标记。”陈雪的声音带着寒意,“我查过一些老物件上的记载,黑老太太收集生魂的地方,都会刻这个符号。那地方是个祭坛,据说坛底埋着九十九根人骨,生魂被锁在里面,日夜受啃噬之苦,最后会被炼化成她的‘养料’。”
林风的指尖有些发颤:“你是说……”
“你爷爷没死。”陈雪抬眼看他,目光清亮又坚定,“我爸的笔记里虽然没明说,但前后几页都在提‘林老头失踪’,还说黑老太太那天离开时,拐杖在地上敲了三下,方向是往深山里去的。我猜,他很可能是被黑老太太抓去看守万魂坛了。”
“胡扯!”一个尖利的声音突然从里屋炸出来,带着从未有过的紧张。黄三太爷不知何时醒了,此刻正附在林风身上,眼神里的浑浊搅成了一团,死死地盯着陈雪,“黑老太太多少年不管事了,深居简出的,怎么会抓个凡人去看守什么坛?你这丫头片子,别在这妖言惑众!”
陈雪显然也能听到黄三太爷的声音,她皱了皱眉,却没退缩,反而往前凑了凑:“是不是妖言惑众,你心里清楚。黄仙爷活了这么久,总该知道万魂坛对黑老太太有多重要吧?”
黄三太爷还想再骂,林风却在心里沉声道:“住口。”他用力晃了晃头,试图摆脱黄三太爷的控制,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等那股翻涌的戾气稍退,他才转向陈雪,忽略了黄三太爷在意识里的咆哮:“你知道万魂坛在哪吗?”
陈雪摇了摇头,指尖划过那个扭曲的符号:“笔记里没写具体位置,但提到了一个东西——半仙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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