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落马坡时,晨雾已被初升的日头蒸散了大半。林风跟着陈雪在密林中七拐八绕,直到钻进一处被藤蔓遮掩的山洞,才敢停下来喘息。洞口仅容一人侧身通过,洞内生着些潮湿的苔藓,深处隐约能听到滴水声,倒成了绝佳的藏身之处。
陈雪先将怀里的小白轻轻放在一块相对干燥的岩石上,小家伙依旧虚弱,闭着眼哼唧了两声,毛茸茸的尾巴无力地扫了扫地面。她从背包里翻出急救包,撕开包装袋时,指尖还在微微发颤——方才在山神庙的厮杀太过惊险,此刻松懈下来,后怕才顺着毛孔一点点渗出来。
林风靠在洞壁上,胸口起伏得厉害。黄三太爷的附身不知何时已解除,只留下浑身酸痛,像是被拆开重组过一般。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无意间瞥见洞壁渗水映出的倒影,猛地顿住了动作——自己眼底竟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黄色竖瞳,像淬了毒的针尖,透着股不属于凡人的锐利。
陈雪正用碘伏擦拭他手腕上被灰仙爪子划开的伤口,见他盯着倒影发怔,动作慢了下来。碘伏浸透纱布,带来一阵刺痛,林风却像毫无察觉。山洞里静得可怕,只有水滴落在石笋上的“嘀嗒”声,衬得两人的呼吸格外清晰。
“那个……”陈雪抿了抿唇,声音有些干涩,“你眼底的瞳仁,还没完全变回来。”
林风收回目光,看向她:“黄三太爷的缘故?”
“不全是。”陈雪低下头,用绷带一圈圈缠紧他的伤口,指尖触到他温热的皮肤时,下意识地缩了缩,“这跟你的半仙骨有关。”
“半仙骨?”林风皱眉。这三个字他听黄三太爷提过数次,总以为是什么藏在体内的奇异骨头,此刻听陈雪的语气,似乎另有隐情。
陈雪咬了咬下唇,像是做了极大的决心,终于抬起头,迎上他疑惑的目光。她的眼神很复杂,有怜悯,有担忧,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半仙骨不是骨头,是你的血。”
林风瞳孔微缩,还没来得及细问,就听陈雪继续说道:“你是爷爷和白仙生的孩子。”
“轰——”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林风脑中炸开,震得他耳鸣不已。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摇头:“不可能!我爸妈……”
“你爸妈是凡人,这点没错。”陈雪的声音放得很轻,却字字清晰,“但你的根,不在他们那里。我爸的笔记本里写着,你爷爷当年为了摆脱黄三太爷的控制,跟长白山的白仙做了一场交易——用自己的半条命换了个‘半仙胎’,也就是你。”
林风只觉得天旋地转,洞壁在他眼前晃成一片模糊的绿。他扶住额头,指尖冰凉,喉咙里发紧:“白仙……是狐仙?”
“是,”陈雪点头,目光落在昏迷的小白身上,眼神柔和了些,“白仙一族修行不易,而你这种半人半仙的血脉,对他们来说是天大的机缘——能让仙家直接跳过最凶险的雷劫,一步登天。”
她顿了顿,声音沉了下去:“所以黑老太太才一定要得到你。灰仙一族近年修行受阻,若能吸了你的半仙血,别说黑老太太,就连那些普通灰仙都能修为大增。”
林风靠在冰冷的洞壁上,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那些信息像乱麻似的缠在脑子里。爷爷林正国在他记忆里,只是个沉默寡言的老人,总爱在院子里摆弄那些看不懂的符咒,临终前塞给他一本泛黄的日记和这块镇魂玉,从没提过什么白仙,更没提过他的身世。
“我爷爷……和白仙?”他喃喃自语,只觉得荒谬又悲凉。原来自己的存在,从一开始就是一场交易?
“不止是交易。”陈雪从背包里掏出个牛皮笔记本,纸页边缘已经磨损发黑,显然有些年头了。她翻开其中一页,指着上面潦草的字迹说:“你看这里,我爸写着,白仙帮你爷爷暂时压制了黄三太爷,代价是你出生后,必须成为白仙的弟马,帮她处理人间的事务。”
“放屁!”
一声苍老的咆哮突然在林风脑中炸响,震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黄三太爷的声音带着滔天怒火,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那白老太当年明明是想抢我的弟马!你爷爷宁死不从,才被她设计害死的!这丫头片子拿本破笔记就想颠倒黑白?”
林风按了按发疼的额角,没理会脑中的怒骂。他接过陈雪递来的笔记本,指尖触到粗糙的纸页,上面的字迹力透纸背,带着股急躁的力道。他一行行看下去,那些零碎的记录渐渐拼凑出一段被掩埋的过往——爷爷年轻时确实被黄三太爷选中做弟马,却因不愿被仙家操控,转而寻求白仙帮助,最终在两种仙家势力的拉扯中,走完了充满算计的一生。
“所以……我是爷爷用来摆托黄三太爷的工具?”林风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股说不出的苦涩。他想起爷爷临终前的眼神,那时只觉得是老人对孙辈的不舍,如今想来,那眼神里或许还藏着愧疚和无奈。
陈雪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将小白抱进怀里,轻轻抚摸着它的背。小家伙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情绪,哼唧着往她怀里缩了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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