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轩离开955团的阵地后,立刻跨上那辆自行车,身影在炮火与夜色中穿梭,向着句容镇内的第六十六军军部奋力驶去。
愈靠近镇中心,炮火越发密集,照明弹不时划破夜空,将断壁残垣照得一片惨白。
军部设在一处较为坚固的建筑内,气氛虽同样紧张,却与团部那濒临崩溃的压抑不同,这里弥漫着一种沉重而焦灼的忙碌。
电话铃声、电台滴答声与参谋人员急促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勾勒出指挥中枢在重压下的运转轨迹。
叶将军同样一脸疲惫,眼袋深重,军装上沾满尘土,但眉宇间依旧保持着统帅应有的镇定。
他正一手拿着电话听筒,另一只手在地图上快速划过,嘶哑着声音下达指令,运筹帷幄于这方寸之间,试图稳住节节败退的战线。
“报告!”
同样的流程再次上演。
陈轩上前敬礼,迅速出示了张发魁签署的任命书,随后将那份至关重要的防御工事图纸副本和一串备用钥匙郑重递上,并告知了另一批位于城内的武器物资的位置与情况。
“叶将军,根据司令的意思,这是首批支援……即使上面忘记了你们,但国家的人民……上海的老百姓们,没有忘记你们!”
做好事要留名,但这个好名声不能交给腐败无能的国党。
叶照将军的沉稳气度远超团长陈颐鼎。
他接过文件,仔细地查验着任命书上的关防印鉴,目光锐利地扫过图纸上的每一处标注。
然而,当他那布满老茧、历经风霜的手最终握住那串冰冷、却象征着生存与反击的钥匙时。
那无法抑制的细微颤抖,以及瞬间湿润、在昏暗马灯光线下微微反光的眼角,终究暴露了这位身经百战的将军内心的激动与欣慰。
“好!好!好!”
叶照连说三个好字,声音因激动而略显沙哑。
“张特派员,辛苦了!你来得太及时了!”
他重重地拍了拍陈轩的肩膀,那力道沉甸甸的,充满了无尽的感激。
“有了这些工事,有了弹药,我看他中岛今朝吾的十六师团还怎么猖狂!”
叶照猛地转向一众参谋,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雷霆炸响,带着一股狠厉与决绝。
“传我的命令!”
“各团、各营,立刻按图纸坐标,全面接管、启用所有永备国防工事!所有火力点,按图纸标注前移部署!炮兵,给老子把刚到位的迫击炮都架起来!炮弹管够!狠狠揍他狗日的小鬼子!把他们给我打回去!”
最高命令如山崩般压下,通过电话、传令兵,迅速传遍烽火连天的前沿阵地。
刹那间,原本死气沉沉、弥漫着绝望情绪的阵地上,仿佛被注入了一针强效的强心剂。
士兵们紧紧攥着分发到手里的钥匙,如同抓住了救命的稻草,疯狂地奔跑在纵横交错的战壕与危险的废墟之间,急切地寻找着那些曾被遗忘的钢铁堡垒。
咔哒……吱呀——!
钥匙插入锈蚀的锁孔,奋力转动,沉重而顽固的铁门被合力艰难地推开。
士兵们爆发出压抑不住的欢呼,七手八脚地将一挺挺民二四式重机枪奋力扛进碉堡,飞快地清扫射界,搬运着沉甸甸的弹药箱。
与此同时,955团一营长带领的预备队也已成功找到了那座废弃砖窑。
当看到窑洞内堆叠如山的武器箱、弹药箱时,所有士兵都惊呆了。
紧接着,难以言喻的狂喜席卷了每一个人。
他们像不知疲倦的工蚁,发了疯似的开始拼命将这些宝贵的物资往阵地上搬运。
一箱箱木柄手榴弹被撬开,一枚枚黄澄澄的迫击炮弹被擦亮,一挺挺崭新的“歪把子”轻机枪和“九二式”重机枪被迅速架设到刚刚开启、拥有良好射界的碉堡射击孔。
阵地上空,几乎爆发出一阵劫后余生般的、嘶哑却振奋的欢呼。
国军士气在此刻攀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顶点。
恰在此时,日军发起新一轮的进攻。
炮弹依旧轰鸣着砸落,日军步兵依旧如潮水般涌来。
然而,这一次,他们迎面撞上的不再是稀疏零落、缺乏组织的步枪子弹,而是从一个个突然“复活”的钢筋混凝土碉堡射孔中,喷吐出的无数条炽热、密集、精准无比的致命火舌。
重机枪沉闷而连续的咆哮声彻底压过了三八式步枪的零星射击,编织成一张覆盖前沿的死亡之网;迫击炮弹带着尖锐的呼啸,如同长了眼睛一般,接二连三地精准砸入日军的密集冲锋队形中,猛烈爆炸,炸起一团团夹杂着泥土、火光与残肢断臂的死亡焰火。
进攻的日军猝不及防,瞬间被打得晕头转向,死伤极其惨重。
他们完全懵了,根本无法理解,这支明明在上一刻还奄奄一息、下一秒就该被彻底碾碎的中国军队,为何会突然爆发出如此顽强、凶猛、且有组织的密集火力?
后方观测所里,第十六师团长中岛今朝吾通过望远镜看到这突如其来反击,气得暴跳如雷,一脚踹翻了眼前的观测器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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