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价?去他妈的代价。
伊莱亚斯·索恩,曾经是洛杉鸭这座光怪陆离都市夜幕下最令人不安的作曲家,一个用恐慌和谜语谱写罪恶的艺术家。
现在,他只想离开这个鬼地方。
无论它披着怎样华丽的外衣。
半小时前,他踏入了这片品味不俗的新院区。
他被引到一间宽敞的房间,暂时充当他的等候室的办公室。
这房间本身就是一则悖论。
四壁覆盖着淡金色的丝绸墙布,上面用更深的金色丝线绣着精巧的洛可可式卷草纹。
天花板高耸,中央悬挂着一盏巨大的、明显是古董的威尼斯穆拉诺玻璃吊灯,无数切割精细的水晶棱柱折射着窗外过于明亮的阳光,投下斑斓陆离的光斑。
地面是人字形拼接的橡木地板,光可鉴人,足以映出他的皮鞋轮廓。
壁炉是路易十五时期的风格,白色大理石雕刻着细腻的贝壳与花卉图案。
然而,这奢华得近乎靡费的背景,却被强行塞入了一套格格不入的现代办公设备。
一张巨大的、线条冷硬的黑色玻璃办公桌占据了房间中央,上面摆放着多屏显示器、流线型的通讯终端和各种他暂时无法辨识其功能的金属接口。
与桌子相配的是一把符合人体工学、但毫无美感的黑色高背转椅。
几把造型简洁的金属访客椅散落在房间角落,如同误入镜厅的宜家样品。
这是一种刻意的混搭,一种实用主义对古典奢华的强行介入,散发出一种令人不安的错位感。
这里的安保力量弱小,简直可以说是形同虚设。
从进入这片区域到现在,他只看到了寥寥几名穿着体面制服、但气质更像酒店门童而非狱警的安保人员。
没有高墙电网,没有随处可见的监控探头。
这太反常了。
伊莱亚斯的推测迅速成型:
这很可能源自于某位拥有巨额财富和同样巨大空虚感的上层精英的突发奇想。
一个不切实际的社会实验,妄图用金碧辉煌的环境和物质享受来“感化”或收买他们眼中的“高端罪犯”。
用金钱炮制出一场关于人性改造的学术闹剧,最终完成对自我道德形象的某种廉价升华。
而他,伊莱亚斯·索恩,不幸地,成为了这出昂贵实验的第一个小白鼠。
阿尔维斯医生让他在此稍候,说稍后会有“重要的会面”。
伊莱亚斯乐得清闲,正好可以仔细观察环境,盘算着如何越狱。
他,一个将犯罪视为终极艺术形式的追求者,岂会被这种肤浅的物质享受所收买?
恰恰相反,对方越是营造出这种“宾至如归”的假象,越是流露出一种“你绝不会想离开这里”的自信,他就越有必要策划一场完美的逃离。
哪怕这本身就是一个诱饵,一次精心设计的钓鱼执法,他也必须去做。
这是原则问题,是他从西拉斯·布莱克伍德那令人钦佩的思想上汲取的理念,并结合自身实践升华出的行动哲学。
在最不可能的时机,进行最合适的犯罪。
这才是艺术。
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修剪得如同数学公式般精确的几何形花园。
阳光很好,刺眼得有些虚假。
他眯起眼睛,开始在脑海中勾勒逃跑路线,评估潜在的障碍和利用点……
一个几乎没有声音的影子,落在了他身侧光洁的地板上。
伊莱亚斯甚至没有回头,仅凭印象,就已经判断出了那个人的身份。
“总是在人思考艺术的时候出现,真是缺乏礼貌,百特曼。”
黑暗骑士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如同哥特式教堂外墙上沉默的滴水石兽。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压力,一种对混乱无序的冰冷否定。
那身熟悉的黑色铠甲在奢华的房间里显得格格不入,仿佛一段来自不同维度的代码。
头盔下的阴影深邃,只能看见下颌那坚毅如磐石的线条。
“索恩。”
百特曼的声音低沉,“看来你适应得不错。”
伊莱亚斯转过身,脸上挂着惯常的、带着一丝嘲弄的微笑。
“哦,当然。
毕竟,谁能拒绝一座带花园景致的……牢笼呢?
只是壁纸的品味略显俗气,穆拉诺吊灯也过时了至少两个世纪。”
百特曼无视了他的评价,向前走了两步,停在一个既能保持威慑力又不至于显得过于逼迫的距离。
“有没有一些不合规矩的想法?”他问道,语气平淡,却带着严肃的警告意味。
“当然没有——”
伊莱亚斯拖长了语调,故作惊讶。
“难道你认为我会放着如此‘优渥’的疗养环境不要,去外面呼吸那些被汽车尾气和廉价香水污染的空气吗?
我还没那么……想不开。”
他觉得晦气。
在这个地方撞见百特曼,就像是在一场精致的晚宴上发现餐盘里有一只苍蝇。
虽然并不完全意外——毕竟,阿卡姆疗养院里超过半数的“贵客”都是拜这位黑暗骑士所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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