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古城深处,那曾如呼吸般稳定搏动的古老力量,此刻正发出垂死的哀鸣。林衍的手掌按在冰冷的中央控制核心上,指尖下传来的震动,带着一种濒临破碎的尖锐刺痛,如同无数根细针扎进他的神魂。这震颤,比耳畔传来的、那沉闷而持续的轰鸣更为真实地宣告着末日的迫近——那是荧惑大军在古城之外,不知疲倦地啃噬着最后的屏障。
“嗡——嗡——”
低沉而急促的警报声,像垂死巨兽喉咙里最后的呜咽,在庞大幽邃的古城内部回荡不息。每一次“嗡”声的间隙,都被更远处传来的、沉闷如擂鼓般的撞击声填满。每一次撞击,都让脚下黑曜石般的地面猛地一跳,灰尘簌簌而下,在微弱灵光下形成迷蒙的烟幕。头顶,那曾流转着瑰丽星图、编织出绝对防御的古城守护结界穹顶,如今已布满狰狞的裂痕。裂痕深处,不再是深邃的星空,而是翻滚、沸腾的污浊暗红,如同溃烂的伤口,不断渗出粘稠的、带着硫磺与金属锈蚀味道的猩红光芒。那红光每一次剧烈的明灭,都伴随着结界碎片如巨大琉璃瓦片般剥落,砸在下方的建筑上,爆开刺目的能量乱流和轰然巨响。
林衍收回按在控制核心上的手,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他转过身,目光扫过身后聚集的人群。玄微子须发皆张,枯瘦的双手紧握着一枚龟甲罗盘,指缝间溢出细密的紫色符文,试图修补核心上不断蔓延的裂痕,汗水浸透了他的道袍前襟。了尘大师闭目合十,口中梵音低沉急促,一圈圈纯净的金色佛光自他体内涌出,竭力净化着从结界裂隙中渗透进来的、令人作呕的污秽侵蚀气息,但佛光的范围,正被那猩红一寸寸压缩。齐岳站在稍前的位置,年轻的脸庞绷得死紧,一手紧握剑柄,青筋暴起,另一手死死扣着腰间一枚刻满符文的青铜古镜碎片,目光死死盯着穹顶,仿佛要用目光将那不断扩大的裂口钉死。其余数十位求真会核心成员,人人带伤,衣袍染血,疲惫与绝望清晰地刻在每个人的眼底,如同蒙尘的琉璃。他们簇拥着中央控制核心,如同风暴中的孤岛,沉默地承受着一波又一波来自穹顶的冲击。
“撑不住了!”玄微子猛地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核心灵脉被污秽侵蚀,节点正在一个接一个熄灭!最多……最多再有一炷香!”他手中的龟甲罗盘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一道细微的裂痕爬上盘面。
话音未落,头顶正上方一块巨大的结界碎片终于彻底崩解。那碎片如同燃烧的陨石,拖着长长的、粘稠如血浆般的尾迹,带着毁灭一切的尖啸轰然砸落!
“小心!”了尘大师的佛光猛地向上撑开,形成一面薄薄的金色光盾。
轰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几乎撕裂耳膜。光盾仅仅支撑了刹那便轰然破碎。了尘大师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金色血液。巨大的冲击波裹挟着灼热的气浪和碎石烟尘,如同狂暴的巨锤横扫整个平台。几名靠得稍前的修士被狠狠掀飞,砸在远处的墙壁上,骨骼碎裂声清晰可闻。齐岳怒吼一声,拔剑出鞘,剑光暴涨,硬生生劈开几块呼啸而来的锐利碎石,护住身后几人,自己也被震得踉跄后退数步。
烟尘弥漫,呛得人无法呼吸。控制核心上的光芒骤然暗淡了一瞬,龟甲罗盘上那道裂痕瞬间扩大。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无声地淹没了每一个人。时间,仿佛被这粘稠的绝望拉长了。每一次结界承受撞击发出的呻吟,每一次核心传来的濒死痉挛,都像重锤敲打在众人的神魂上。有人死死攥着武器,指节发白;有人闭上眼睛,嘴唇无声翕动;有人则茫然地望着那不断剥落、被污浊红光吞噬的穹顶,眼神空洞。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清晰地穿透了弥漫的烟尘和绝望的沉默,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抓住了所有濒临崩溃的心神。
“够了。”
是林衍。
他站在原地,衣袍在激荡的气流中猎猎作响,却纹丝不动。他脸上没有玄微子的焦灼,没有了尘的悲悯,没有齐岳的愤怒,只有一片近乎冷酷的平静。那平静之下,是深不见底的寒潭,仿佛早已预见并接受了这终局。他抬着头,目光穿透混乱的烟尘与摇摇欲坠的结界穹顶,投向那片被污秽红光彻底吞噬、象征着外部无尽杀机的黑暗。
那目光锐利如刀,又带着洞穿一切的审视。
“归墟古城,守不住了。”林衍的声音再次响起,清晰、稳定,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玉石砸在地上,宣告着一个无可挽回的事实。这声音没有悲壮,没有煽情,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理性,将最后一丝侥幸彻底斩断。
平台上死一般的寂静被打破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压抑的、倒吸冷气的声音和难以置信的目光。
“林会长!”一名断臂的核心成员挣扎着站起,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归墟是我们最后的壁垒!是上古遗存!怎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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