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城市,空气里带着一股清新的凉意,冲刷掉了部分污浊,却也使得角落里沉积的腐坏气味更加明显。
第二天下午,阿鬼开车载着陈默,穿行在依旧陌生的街道上。阳光透过云层缝隙洒下来,照在湿漉漉的街面上,反射出刺眼的光。
“先去见个‘老朋友’,”阿鬼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老猫。你还记得吗?”
陈默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嗯了一声。老猫,当年跟着赵东升混的一个底层马仔,胆子小,但消息灵通,三教九流的人都认识一些,主要负责在一些小场子里放贷和收账。十年过去,不知道这只“猫”还活着没有。
车子最终停在一条嘈杂的旧街后巷。巷口挂着个不起眼的霓虹灯牌,白天没亮,写着“鑫鑫棋牌室”几个字,油漆已经剥落大半。门口蹲着两个无所事事的年轻人,叼着烟,眼神懒散地扫视着过往行人。
阿鬼停好车,带着陈默直接往里走。门口的一个年轻人刚想站起来拦一下,阿鬼瞥了他一眼,没说话,那年轻人似乎认出了阿鬼,悻悻地坐了回去,低声嘟囔了句什么。
棋牌室里烟雾缭绕,人声鼎沸。麻将牌碰撞的哗啦声、赌徒们兴奋或懊恼的叫喊声、还有劣质音响放着的过时流行歌曲,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头晕目眩的喧嚣。
阿鬼显然对这里很熟悉,径直穿过摆满麻将桌的大厅,推开一扇挂着“闲人免进”牌子的侧门。门后是一条狭窄的走廊,光线昏暗,尽头还有一扇厚重的木门。
阿鬼在木门上敲了三短一长。过了一会儿,门上的一个小窥视窗打开,一双警惕的眼睛朝外看了看,然后咔哒一声,门从里面打开了。
里面是另一个世界。相比外面的嘈杂,这里安静得多,空间也更大。几张绿色的百家乐台子,几台老虎机,还有一些陈默叫不上名字的赌具零星分布。人不多,但看穿着和气度,显然不是外面那些打小麻将的层次。空气里弥漫着雪茄、香水和金钱的味道。
一个穿着花衬衫、头发梳得油光水滑、身材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正坐在角落的沙发上,搂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调笑。看到阿鬼进来,他拍了拍女人的屁股让她离开,然后站起身,脸上堆起热情却略显浮夸的笑容。
“哎哟!鬼哥!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稀客稀客!”他快步迎上来,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阿鬼身后的陈默身上,笑容瞬间僵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疑。
“猫哥,现在混得不错啊。”阿鬼淡淡地打了个招呼。
“哪里哪里,混口饭吃,混口饭吃。”老猫连连摆手,眼睛却一直没离开陈默,“这位兄弟是……看着有点面熟啊?”
陈默上前一步,平静地看着他:“老猫,不认识我了?”
老猫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仔细打量着陈默。十年牢狱,削去了陈默当年的锐气和张扬,留下了更深的轮廓和一种内敛的冰冷,但那双眼睛,老猫还记得。
“默……默哥?!”老猫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惊骇,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差点撞到身后的沙发,“你……你出来了?!”
“昨天刚出来。”陈默语气没什么起伏,“过来看看老朋友。”
老猫的脸色变了几变,强笑道:“应该的,应该的!默哥你……受苦了。”他连忙招呼两人坐下,亲自倒上酒,“出来就好,出来就好啊!以后有什么需要兄弟帮忙的,尽管开口!”
阿鬼没碰那杯酒,直接切入正题:“猫哥,默哥刚回来,很多事不清楚。升哥走得突然,后面的事情,你给说道说道?”
老猫拿着酒瓶的手抖了一下,酒水洒出来一些。他放下酒瓶,掏出手帕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汗。
“这个……升哥的事,唉,真是天有不测风云啊。”老猫叹了口气,眼神闪烁,“就是意外,车祸,警察都定性了。我们这些下面的人,也……也不清楚具体情况。”
“是吗?”陈默端起那杯酒,在手里轻轻晃动着,看着琥珀色的液体挂在水晶杯壁上,“我听说,升哥死后,他名下有些产业,变动挺大的。”
老猫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干笑道:“生意上的事,我不太懂。都是上面的大佬们在处理。好像……好像是孙警官那边,帮忙协调了一些手续。”
“孙警官?”陈默抬眼,目光如刀,“哪个孙警官?”
“就是……就是以前管我们那片的那位,孙明,孙警官。”老猫的声音越来越低,“升哥跟他……关系一直不错。”
“关系不错……”陈默重复了一遍,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划过喉咙,“那我进去之后,升哥和这位孙警官,走动得更勤了吧?”
老猫脸色发白,支支吾吾不敢接话。
阿鬼冷笑一声:“猫哥,看来你这几年日子过得太舒服,记性不太好了。要不要兄弟帮你回忆回忆?”
老猫浑身一颤,看着阿鬼眼中毫不掩饰的寒意,又看看陈默那深不见底的眼神,终于扛不住了,压低声音急急说道:“默哥!鬼哥!不是我不说,是……是不能说啊!升哥的死,没那么简单!他死后,他名下的几个最赚钱的场子和运输线,都被……被‘和义盛’的人接手了!孙警官……孙警官好像在里面牵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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