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了奶奶白天的叮嘱,死死咬住嘴唇,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甚至不敢大口呼吸,眼睛死死盯着那扇在黑暗中模糊不清的院门。
“默娃子……是我啊……开门让奶奶进去……”
声音开始带上了一丝委屈,一丝急切,语调变换着,越来越像奶奶平时说话的语气,但那份挥之不去的怪异感,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穿着陈默的神经。
他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用疼痛来维持清醒。
不能应,绝对不能应!
那声音停歇了片刻。
死寂重新降临,但这死寂比声音更让人窒息。
陈默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冲上头顶的轰鸣声。
突然——
“砰!砰!砰!”
院门被重重地拍响了。
那不是人手的拍击声,更沉闷,更粗暴,像是用一块湿透的木头在撞击。
整个老旧的院门都在颤抖,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开门!!!”
声音陡然变得尖利刺耳,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恶意和焦躁,彻底撕掉了那层模仿的伪装。这绝不是奶奶的声音!
陈默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快冻结了。
他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冲到里屋,摇醒了熟睡的姑姑。
“姑!姑!你听!外面!外面有东西在叫门!”他的声音因为恐惧而颤抖。
姑姑被摇醒,迷迷糊糊地听了片刻,脸上却露出疑惑的神情:“小默,你做梦了吧?哪有什么声音?只有风声啊。”
陈默愣住了。
那巨大的撞门声和尖利的叫喊,姑姑竟然听不见?
他强迫自己冷静,再次侧耳倾听。
撞门声消失了。
那个诡异的声音也消失了。
门外,只剩下风声,依旧呜咽着。
仿佛刚才的一切,真的只是他极度疲惫下产生的幻觉。
但掌心被指甲掐出的深深印痕,和后背被冷汗浸透的冰凉触感,都在提醒他,那不是幻觉。
第二天,奶奶的精神似乎好了一些,能喝下一点米汤了。
趁着姑姑去灶间忙活,陈默犹豫再三,还是把昨晚的经历告诉了奶奶。
奶奶听完,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意外,只有更深沉的忧虑和恐惧。
她枯瘦的手紧紧抓住陈默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
“它……盯上你了……”
奶奶的声音气若游丝,却字字清晰,
“那是‘应声鬼’……藏在山里的脏东西……专门学人声……骗人答应……”
“你……你没应,是对的……”
奶奶喘了口气,眼神变得更加锐利,盯着陈默,
“但……它不会罢休……它尝到味儿了……还会再来……”
“为啥……为啥会盯上我?”陈默感到一阵寒意。
“你……离家太久……身上‘人气’淡了……火头低……它们就喜欢这样的……”
奶奶断断续续地说,
“而且……我快不行了……它们……就等在附近……等着……”
奶奶没有说下去,但陈默明白了。
有什么东西,就徘徊在死亡与生命的边界线上,伺机而动。
“那……那怎么办?”
奶奶艰难地转动脖颈,示意陈默靠近她的枕头。
她哆哆嗦嗦地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样东西,塞进陈默手里。
那是一枚铜钱,颜色暗沉,上面刻着模糊不清的符文,用一根褪了色的红绳系着。
“拿着……贴身放着……别离身……”
奶奶的眼神带着恳求,
“晚上……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别出声……别答应……熬到鸡叫……就没事了……”
陈默握紧了那枚带着奶奶体温和汗渍的铜钱,冰凉坚硬的触感,此刻却带来了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这一天过得格外漫长而压抑。
村里人似乎也知道了他家的事情,看他的眼神更加古怪,带着怜悯,又带着一种隐隐的排斥。
三叔公在村口遇到他,叹了口气,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摇了摇头,佝偻着背走开了。
夜幕再次降临。
陈默将奶奶给的铜钱挂在脖子上,紧紧贴着胸口。
他和姑姑轮流守夜,煤油灯也比往常拨亮了些。
前半夜相安无事。到了后半夜,轮到陈默独自守夜时,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又出现了。
仿佛有什么东西,就潜伏在窗外的浓重黑暗里,用冰冷的目光穿透墙壁,落在他的背上。
他没有听到叫声,也没有听到撞门声。
但他听到了别的。
是哭声。
一个小孩的哭声,细细的,幽幽的,从院子角落里传出来,充满了无助和悲伤。
“呜呜……妈妈……我冷……开门让我进去好不好……”
哭声断断续续,听得人心里发酸。
陈默的心脏再次揪紧。他知道这附近根本没有小孩。
这哭声,和昨晚的叫声一样,都是假的!
他死死咬着牙,捂住耳朵,但那哭声像是能直接钻进脑髓里,在他耳边萦绕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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