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挤过拥挤的人潮,过了街道有一座老桥。
就在周娉婷以为,终于豁然开朗时,看到眼前的景象又目瞪口呆了。桥上摆满了锄头,铁锹等各式各样的农具,人潮依旧如织。
周娉婷更加直观地感受到了如今集市的热闹场景。
好不容易回到了老宅,爷爷奶奶早已在堂前翘首以盼。
“爷爷奶奶,我们回来了!”周伟康一看到两老就疾步上前,一把搂过两老,猛男撒娇道,“想我没?我可想死你们了!”
“想,想,想!也不知道多回来看看我们,关嘴巴想有啥用?哎哟,莉莉这是几个月啦?快,快,快进屋,坐了一路可别累坏了。”说罢,胡兰芬转身迎着众人进门。
周娉婷看着耍宝的弟弟,也不觉莞尔,无怪乎他更得长辈们的偏爱,人家就是有他自己的人格魅力啊!
看来,撒娇男人也是挺好命的。
“娉婷,你可是稀客了啊!一年才得见一面,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爷爷周跃进看到周娉婷一脸的喜色,嘴巴却忍不住揶揄着。
闻言,周娉婷愧疚地低下了头。
每年的年初二,是周家一大家子在雅安团圆的日子。
1998年那年,她刚和蒋耀川结婚不久,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对前夫家的所有人也正是最有包容心的时候。
周娉婷清楚的记得那年的年初二,大姑姐蒋芳芳一大早便拖家带口的回娘家拜年了。
正当周娉婷和蒋耀川出发回娘家时,不知怎的,蒋芳芳竟提出也要和他们一块去,说是“正好我也想去给亲家拜个年,认认门儿!而且听说你们家很热闹,我顺便去开开眼。”
蒋芳芳话说得轻巧,仿佛只是顺路串个门,全然不顾这是新媳妇婚后首次回老家团聚的重要日子。
周娉婷脸上有些为难,低声道:“姐,今天是年初二,你这……不太合适吧……”
话没说完,就被蒋芳芳打断了:“哎呀有什么不合适的!一家人分那么清干嘛?再说了,”她压低声音,带着点理所当然的抱怨,“我在家还得帮妈收拾烂摊子,累死了,跟你们出去躲躲清静。”
然后,她根本没准备任何礼物,空着手就拉着自己的两个孩子不由分说的挤上了车,一点商量余地也没有。
再然后……
收回思绪,如今细看,记忆中爷爷那挺直的、如同山脊般的腰板,竟已弯折得如此厉害。而奶奶,则更瘦小了,单薄得如同一片秋风中即将凋零的枯叶,愈发显得伶仃。
“爷爷,奶奶……”周娉婷喉咙发紧,声音干涩,不争气的眼泪簌簌流下。
“哎,你这孩子咋还哭了呢?”一只枯瘦的手,带着微微的凉意,颤巍巍地抚上了周娉婷的脸颊。
那皮肤薄得像一层脆弱的纸,下面骨节的轮廓清晰得硌人。指尖小心翼翼地在她眼睑下方抹过,沾上一点湿意。
“瘦了……”奶奶的声音像叹息,又像呜咽,每个字都轻飘飘的,却重重砸在周娉婷心上,“婷婷啊,你咋瘦成这样了?”
那粗糙而温柔的触感,亲人话里饱含的疼惜,瞬间击溃了周娉婷努力维持的堤防。
多年来独自吞咽的委屈、强撑的体面、无人诉说的孤寂,刹那间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她猛地低下头,额头抵在奶奶瘦削的肩头,肩膀无法抑制地剧烈抽动起来。
“奶奶……”她泣不成声,滚烫的泪水迅速濡湿了奶奶单薄的衬衫,“我……我和蒋耀川离婚了……”
说出来的一瞬,周娉婷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又像是把自己最不堪的伤口血淋淋地摊开在至亲面前,等待着审判。
她等待着惊诧、追问,或者哪怕是一声沉重的叹息。
然而,预想中的惊愕与追问并未降临。
头顶上方,仅仅传来一声仿佛来自肺腑深处的叹息。
紧接着,奶奶那只枯瘦的手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包容,轻轻落在她的头顶,缓慢而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一下,又一下,如同安抚一个受尽委屈终于归家的孩子。
“傻孩子……”奶奶的声音依旧很轻,却奇异地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平静,甚至还有一丝如释重负般的松弛,“离了又如何,你不还有家呢嘛!”
周娉婷愕然地抬起泪眼婆娑的脸,望向奶奶。
老人沟壑纵横的脸上没有她想象中的震惊或沉痛,只有一种近乎洞悉的了然,以及深不见底的心疼。
奶奶布满老年斑的手,颤巍巍地替周娉婷理了理额前被泪水沾湿的乱发,动作笨拙却极尽温柔。
爷爷周跃进也只是上来轻拍几下周娉婷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哎哟,国强,丽虹你们回来啦!”就在大伙在客厅里煽着情时,大伯母金琳琳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走了进来。手上提着大袋小袋的瓜果蔬菜,显然是为了今晚的团圆宴外出去采买了。
金琳琳的话语如同冰川裂缝渗出的春溪,拨开了这一室的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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