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探视室,雪芙坐在最角落那扇窗口等待。
五分钟后,里面坐下来一名中年女人。
女人穿着洗的发白的蓝色囚服,脸色苍白,露出来的皮肤上有很多旧伤和淤青,走路姿势也不太稳。
但即便受了几年的牢狱之苦,她依然很漂亮。
雪芙拿起对讲机,眼睛瞬间红了,
“妈妈...”
女人板着脸,瞪她,
“哭什么?我还没死呢!”
眼睛飞快的扫了一遍雪芙,然后垂眸、不再看她,冷冰冰的道,
“说了叫你别来看我,看看看,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你不嫌麻烦,我还嫌排队过检查烦...”
雪芙没有反驳,安静的听着。
妈妈一直都很泼辣,雪芙从小就怕她,小时候不懂,泼辣和不讲理、都是她保护自己保护女儿的盔甲。
入狱五年多,她对雪芙越来越冷漠。
但雪芙心里很清楚,妈妈越骂、就代表越爱她。
“上次的伤还疼吗?”雪芙问。
女人冷冰冰的回答,“已经好了。”
见雪芙又快哭了,才僵硬的开口,
“前些天,那几个和我有过节的女人,都被调去别的牢房了...”
“那就好...”
想到自己如果回不来,妈妈该怎么办.....
雪芙偷偷擦眼泪。
女人也没拆穿她哭的事情,而是仔细的,检查雪芙的打扮。
“下次把头发剪短一些,现在这样...还是太招眼。”
雪芙乖巧的应了,
“知道了,下个月我早点来看你...”
女人点头,看雪芙的眼神,藏着隐忍的慈爱,
“以后别给我账户打钱,国家还能缺我一口吃的?你一个月才赚多少?还要养那个高材生...想起来就真他吗晦气。”
雪芙立刻开口,
“妈妈,我和他分手了。”
“分了?”
女人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勉强的开口,
“他把你甩了吧?早就料到了,这些男人都一个德行,***的...”
妈妈说话虽然难听,但是真的为她好,也是真的心疼她。
*
每次探视,妈妈除了叫雪芙打扮丑一些,不要出门社交,就不再多说了。
此刻,破天荒激动起来,
“当年你跟我说的什么?说他带你走、救你离开弄堂,他是你是救赎...这话你还记得吧?”
“救赎,呵...他自己念书上大学,叫你打工赚钱给他花,一台苹果电脑要你三个月工资!你个死恋爱脑还乐滋滋的,不骗你骗谁?”
“怎么,他攀上有钱人了?”
雪芙点头,
“嗯,听说有个白富美很喜欢他...”
女人抿唇,眼睛都红了,
“杀千刀的,妈妈要是在外头,一定找他要个说法。”
雪芙却笑了,用轻松的语气调侃,
“怎么要说法啊?再杀个男人、多坐15年牢么...”
女人怔愣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发觉她好像变了很多。
从前绝不会这么轻松的、谈论她坐牢这件事,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
但为人父母却不会高兴,只会心酸。
因为女孩子的一夜长大,往往都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痛苦。
女人垂下浓密的睫毛,这样看起来、依然满满的风情,
她长叹一声,
“雪儿,以后别来看我了,你也大了...多为自己打算。”
“妈妈还有十年...将来也说不定...总之你别再来,对你只有好处。”
“漂亮对我们这样的人来说,是原罪,是拖累...再把自己藏好一点,别相信男人。”
雪芙一一点头,
“我晓得了。”
探视时间结束,她看着妈妈被狱警带走。
起身,去管理处给妈妈的账户充了些钱。
*
从高高的铁门出来,雪芙心情低落复杂。
为什么女孩只有被男人狠狠伤害了,才会明白父母的好呢...
她从小自诩乖巧听话,其实并没有太关心妈妈,现在想想,妈妈其实是个很神秘的女人,她一定有很多事在瞒着自己...
...
抬眼,看到了站在前方路口的人。
清瘦高挑的男人,穿了一身米色宽松的衣服,安静沉郁,几乎和晦暗的天色融为一体。
半长黑发卷着慵懒的弧度,被邪风吹拂,气质成熟中带着忧郁。
察觉到雪芙的视线,男人侧头看过来。
头发拥抱着深邃的眼窝,那双淡漠一切的眼睛,像黑曜石一般,深邃漂亮。
是谢西归。
雪芙停在原地,轻轻唤了一声,
“先生?”
声音里,还带着刚才低落的情绪,语气黏黏的,像是难过的小猫在向主人撒娇。
谢西归身体转过来,朝她张开双臂。
雪芙立刻笑开,飞快朝男人跑去,扑进他的怀里。
先生,是她的安定剂。
*
谢西归将雪芙横抱起来,上了路边的黑色汽车。
两人朝夕相处两个月,同吃同睡,早已十分亲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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