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有一段时间,雪芙跟着妈妈去教堂。
那时候妈妈还在工厂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每周都会去社区的天主教堂祷告。
那个下午,牧师在台上讲,
‘主是安生,世间万物皆是安生,主无时无刻不在我们身边...上帝与我们同在。’
雪芙睁开眼睛,仰头看那扇漂亮的琉璃窗户,正好阳光从里面洒进来,落在她跟前。
明亮圣洁的光束里,无数细小的尘埃轻盈盘旋,她伸手去摸,却什么也摸不到。
就像,所谓的上帝。
对那时候的雪芙来说,妈妈才是上帝。
后来,上帝是雪芙经年的孤独,是她对未来和幸福的期盼。
而现在,上帝是她对先生的崇拜。
所以,雪芙想,上帝的定义其实是爱。
不管做什么,只要是遵循自己‘心中的上帝’,那就一定不会下地狱。
*
先生看似冷漠无情,实则最重感情。
他不愿意动谢玉,因为谢玉也是无辜的。他不愿意动姜清灵,因为曾经真的爱过。
于是,就他一个人生活在痛苦里。
雪芙不要先生痛苦,她要推先生一把,用最极端的方式。
...
天窗的玻璃早已经被高温烧裂,砸进来撒了一地。
天色越暗、燃烧的亮光越明显,火光狰狞的从窗口撒下来,光束中飞舞着无数黑色的灰烬。
像是,上帝的指引。
一片寂静的烟雾中,雪芙听见远处嘈杂的脚步声。
她勾出一抹笑,慢慢挪到那一地天窗碎片边,侧身,重重砸下去。
锋利的琉璃、深深扎进雪芙的左边手臂,血色瞬间染满皮肤,脆弱凄美。
她的手臂和腿都被捆着,只能侧躺在地砖上,一点一点往前移动。
到了楼梯口,雪芙毫不犹豫的、放任自己滚下去。
终于,心满意足的躺在浓烟中,瞳孔因为窒息而扩大,再被生理性的泪水完全淹没。
...
阿冷带人破窗而入,在地下石室找到雪芙。
漂亮精致的美人,衣裙破碎不堪,沾满了她自己的血。
头顶摔破了,血流进眼睛里,再顺着眼尾流出来,那双眼睛像夕阳余晖下、海底的玻璃,破碎的让人沉醉。
训练有素的专业保镖,停顿了两秒,
掐了一把大腿,才敢上前将美人抱起来。
“小姐,你还好吗?”
雪芙呛咳了两声,双手无意识的捏紧了男人的衣襟。
“阿冷哥,”
她哑声问,“我现在会不会很难看?”
破碎的美人会让人心疼,如果不美、只是破烂,就不一定的。
阿冷低头认真看了她一眼,恭敬的回答,
“小姐,你很好看。”
那就好~
雪芙浅浅一笑,乖乖被抱着出了断壁残垣。
...
城堡前方喷泉边,在一群黑色装扮的保镖中,谢西归看起来依然形单影只。
苍白的男人,一身灰败装扮,漠然看着阿冷怀里的小可怜。
小可怜可怜巴巴的朝他伸出双手,要抱,手臂和脸颊上的血,格外触目惊心。
谢西归上前,接过雪芙,冰凉的手指帮她擦干净脸上的血泪。
“不疼么?”他低声问。
语气里,带着洞悉一切的无奈。
雪芙点头,眨出玻璃珠里的湿气,可怜巴巴的哭诉,
“先生,雪儿好疼...”
“姜清灵要杀了雪儿,她不会放过雪儿的...”
“先生,杀了她,帮雪儿杀了她。”
杀了姜清灵,以保护雪芙的名义,这样,就不算薄幸。
谢西归深深凝视雪芙的眼睛,忽然勾唇笑了。
如雪后初霁,美得不可方物。
“好。”
*
谢西归抱着雪芙转身,走上通往岛外的石桥。
迎面,姜清灵被带向这边。
她一袭浅色旗袍,气质依然优雅从容,即便是赴死都闲庭信步。
停在一步之遥,姜清灵看向谢西归,
“十年的时间,对一个女人来说何其珍贵,为了骗到你,我也付出了很多很多的真情,我并没有占你什么便宜。”
谢西归点头,
“是,你也身不由己,我只恨你不直接杀了我。”
姜清灵抿唇,冷情的问他,
“那你为何不自杀?”
谢西归淡淡笑了,
“我也试过,但还是不甘心,至少不能让你们活得太舒坦。”
于是他找到了雪芙,想用以牙还牙的方式,毁掉姜清灵的一切。
男人垂眸,宠溺的看了雪芙一眼。
却没料到中间出了岔子,被这小东西乱了心。
这一霎,姜清灵看清了谢西归眼里的温柔,她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刺痛。
十年全身心投入的演戏,或许....早已经连自己的心也骗到了。
姜清灵打从心里悲凉,
“谢西归,你的确应该杀了我。”
说完,她看向雪芙,勾出一抹阴恻恻的笑,
“我从前没想过要你的命,我的命运身不由己,便想看看你能不能逃脱...我只叫你藏起来,并没有杀你...你偏偏碰了谢玉...所以我后悔自己从前的仁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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