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命华和他手下凄惨的模样,像一碗滚烫的辣油,泼进了本就暗流汹涌的庙街。笑面虎悬赏的五万块花红,让无数双藏在阴影里的眼睛,瞬间变得贪婪而危险。陈豪几人藏身的天台屋,仿佛成了暴风眼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撕碎。
不能再待了。
夜色深沉,天空像浸透了墨汁,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远处闷雷滚动,一场暴雨蓄势待发。陈豪果断下令转移。
“去丽都后巷。”他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豪哥,那里……不是刚被烧过?”四眼仔有些迟疑。
“灯下黑。”陈豪简短解释,“东星搜过的地方,反而容易松懈。而且,我们需要一个能观察外面,又不容易被包围的地方。”
更重要的是,他想试探一下娟姐。这个精明的女人,是敌是友,今晚或许能见分晓。
一行人悄无声息地溜出天台屋,融入浓得化不开的夜色。龅牙明忍着背伤的剧痛,大头仔搀扶着他,每一步都走得艰难。瘦猴和肥膘紧张地前后张望,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让他们心惊肉跳。陈豪走在最后,手始终按在腰间那处硬物上,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视着每一个可能的角落。
豆大的雨点毫无征兆地砸落下来,顷刻间就成了瓢泼大雨。雨水冰冷,冲刷着庙街的污秽,也暂时模糊了他们的踪迹。几人浑身湿透,狼狈不堪,但在雨幕的掩护下,反而多了几分安全感。
艰难地抵达丽都麻将馆后巷,那里果然一片狼藉。烧黑的门框像怪兽的残骸,在闪电的映照下格外狰狞。他们找到一个勉强能遮雨的角落,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陈豪让四眼仔和瘦猴在外围警戒,自己则示意大头仔看着龅牙明,然后深吸一口气,走向麻将馆那扇被木板临时钉住的后门。他不能确定娟姐在不在里面,更不确定她会不会报警或者直接通知东星。
这是一场赌博。
他轻轻敲了敲门,节奏三长两短,是他们之前约定的暗号。
里面一片死寂。只有雨声哗哗作响。
陈豪的心沉了下去。就在他准备放弃时,里面传来细微的脚步声,然后是木板被挪动的声音。门开了一条缝,娟姐那张带着疲惫和惊疑的脸露了出来。
看到门外淋得像落汤鸡、却眼神冰冷的陈豪,娟姐明显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关门。
“娟姐,”陈豪抢先一步,用手抵住门板,声音被雨声掩盖得有些模糊,“借个地方避避雨,十分钟就走。”
娟姐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又看了看他身后巷子里那几个模糊而狼狈的身影,脸上闪过一丝挣扎。她当然知道东星在疯狂找陈豪,收留他们,等于引火烧身。
“阿豪……你……你这是要把我往死里逼啊!”娟姐的声音带着哭腔。
“东星烧你场子的时候,没想过把你往死里逼?”陈豪语气平静,却像刀子一样扎人,“我要是今晚栽了,你觉得东星会放过你这个‘前合伙人’?他们只会觉得你没了利用价值,下场未必比我好多少。”
他顿了顿,放缓语气,打出了感情牌:“娟姐,我陈豪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你让我看场,我帮你收账,帮你挡灾。这次是东星逼人太甚。你帮我这一次,我记你一辈子情。以后只要我陈豪还有一口气在,庙街就有你娟姐一碗安稳饭吃。”
软硬兼施,利弊权衡。陈豪死死盯着娟姐的眼睛,不给她思考的余地。
雨越下越大,冰冷的雨水顺着陈豪的头发流进脖颈,但他一动不动。时间仿佛凝固了。
几秒钟后,娟姐像是被抽干了力气,颓然松开了抵着门的手。“……进来吧,快点。”她侧身让开了一条缝隙。
赌赢了!
陈豪心中一块大石落地,立刻回头招手。几人迅速而无声地钻进了麻将馆。里面一片昏暗,只有里间透出一点微光。空气中还残留着烟味和焦糊味。
“只能待在后面杂物间,不准出声,不准开灯!天一亮必须走!”娟姐压低了声音,语气严厉,但眼神里更多是无奈和恐惧。
“多谢娟姐。”陈豪真诚地道谢。
安顿好龅牙明几人,陈豪靠着冰冷的墙壁坐下,长长吁了口气。暂时的安全,来之不易。他看了一眼惊魂未定的娟姐,知道这份人情欠大了。这也让他更清楚地认识到,在这条路上,光有狠辣不够,还得有能让人心甘情愿帮你的人心。
这时,一直沉默的大头仔突然凑过来,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焦虑,低声道:“豪哥……老刘刚托人传话……我阿妈……情况突然恶化,必须马上送医院,不然……恐怕撑不过今晚了!”
消息如同晴天霹雳!
陈豪猛地看向大头仔,只见这个硬汉眼圈通红,拳头紧握,身体因为极力克制而微微颤抖。手术费还没着落,现在又雪上加霜!
一边是生死与共的兄弟奄奄一息的母亲,一边是自身难保、强敌环伺的绝境。外面东星的人像猎犬一样搜寻,身上仅有的钱连零头都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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