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它放弃了挣扎,一头扎进了城外金黄的麦田里,滑行了上百米才堪堪停下,机翼断裂,机身扭曲。
奉天城防军火速赶到,将现场团团围住。
令人惊奇的是,在这样惨烈的迫降中,机上唯一的乘客竟然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一个高鼻深目的白人男子,满脸煤灰,西装被划得破破烂烂,狼狈不堪,却像护着亲儿子一样,死死抱着一只沉重的铁皮箱子。
“放开我!我是皮埃尔·杜邦!我是工程师!不是什么狗屁间谍!”他被奉军士兵用枪指着,却依旧用一口流利的法语愤怒地咆哮。
消息很快传到了大帅府。
张作霖听完翻译的汇报,咧开大嘴,露出两排被烟草熏得微黄的牙齿,笑了:“工程师?还是个会飞的?嘿,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巧了,老子正缺个会飞的洋匠!”
他当即下令,把人和箱子都“请”到督军府。
杜邦被带到张作霖面前时,依旧是一副高傲不屈的样子。
张作霖也不跟他废话,指了指那个铁皮箱:“打开,让老子瞅瞅里面是啥宝贝。”
在杜邦愤怒的注视下,两个士兵用刺刀撬开了箱锁。
箱盖弹开的瞬间,所有人都愣住了。
里面没有黄金,没有珠宝,而是一沓沓画得无比精密的图纸和一本本写满了复杂公式的笔记。
一名懂洋文的参谋凑上去看了几眼,激动地报告:“大帅!是……是风洞试验的全部数据记录!还有……还有一整套先进飞机的结构草图!”
杜邦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愕的神情。
他死死盯着张作霖,仿佛在看一个魔鬼:“这……这些都是我最新的研究成果,是绝密!你们……你们怎么会知道?”
张作霖根本不回答他,只是“啪”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乱跳:“从今往后,你,皮埃尔·杜邦,就是我东北‘飞鹰计划’的总工程师!房子、车子、票子、女人,你随便开口,说个数!”
杜邦闻言,惊愕变成了冷笑:“总工程师?就凭你们?没有风洞,没有高标号航空铝材,甚至连一张合格的加工图纸都看不懂,就想造飞机?元帅先生,恕我直言,你在做梦!”
“做梦?”张作霖不怒反笑,他朝门口喊了一声,“小眼镜,把他那个宝贝疙瘩给老子拿上来!”
不一会儿,机要秘书小眼镜颤颤巍巍地捧着一个东西走了进来。
那是一架用竹子做骨架,用高丽纸当蒙皮的飞机模型,做工粗糙,却惟妙惟肖。
张作霖一把抢过航模,直接站到了宽大的红木办公桌上,居高临下地对着杜邦,像个炫耀新玩具的孩子:“看见没有?这是兵工厂王铁匠的孙子糊的!五块大洋的材料,扔出去能在天上飞三十米远!你洋人有技术,有图纸,了不起!但咱中国人有这个!”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又拍了拍胸膛,“更有这条命!老子跟你拼的,就是谁比谁更敢先飞上天!”
杜邦的目光,死死地盯在那架破破烂烂的航模上。
那简陋的结构中,似乎蕴含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野蛮而疯狂的生命力。
他的眼神,第一次出现了微不可察的松动。
与此同时,那位神秘的林振华教授已经悄然抵达奉天。
他没有去督军府报到,而是拿着一张手绘的简易地图,径直拐进了城北的奉天兵工厂。
此刻,工厂的锻造车间里,愁云惨淡。
老师傅王铁匠正对着一张从杜邦箱子里复刻出来的机翼蒙皮图纸,愁得直薅本就不多的头发。
按照图纸要求,蒙皮要轻,要韧,还要有足够的强度。
可他们手里的普通铁皮太重,安上去飞机就是个铁秤砣;用木头吧,别说子弹,天上飞的鸟撞一下都得散架。
就在王铁匠和一众工匠一筹莫展之际,一个穿着洋布衬衫、戴着圆框眼镜的文弱书生走了进来。
正是林振华。
他一言不发,默默地从王铁匠手里接过图纸,只看了一眼,便捡起地上的粉笔,在满是煤灰的地面上画出了一连串复杂的曲线和符号,旁边标注着“应力分布模拟图”。
王铁匠和工匠们围过来看,个个都像是看天书,满头雾水。
林振华没解释那些复杂的理论,只是在图旁边,用粉笔写下了三个字:“铝合金”。
然后,他抬起头,用最简单的话对王铁匠说:“老师傅,我们要找一种金属,要像铝一样轻,又要像钢一样坚硬。”
“轻而坚?”王铁匠听不懂什么“铝合金”,但这三个字他听懂了。
他猛地一拍大腿,眼睛里爆发出精光,“有了!咱库房里不是还有当年从小日本那缴获的一批白铜嘛!那玩意儿轻!要是往里面掺点锡,控制好火候,再用蒸汽锤反复锻打,说不定能锻出像纸一样薄,还撕不烂的宝贝!”
两个一个代表着世界顶尖理论,一个代表着中国传统技艺的男人,相视一笑。
他们连夜开炉,整个锻造车间灯火通明,叮当之声不绝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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