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之闲接口道,语气中带着忧虑:“更可虑者,粮价乃百价之基,粮价一涨,其他物价必然跟随,届时民心浮动,恐生事端。这几日,京兆尹和户部的官员怕是愁白了头。”
李之源沉默片刻,问道:“朝廷为何不开仓平抑粮价?”
“听闻已在议了。” 李之闲道,“但官仓储粮关系国本,动用需慎之又慎。且据说那些大粮商联手抱团,势力盘根错节,即便朝廷放粮,他们也有手段囤积拦截,难以真正惠及平民。”
“是啊,” 唐王妃愁道,“那些黑心的商人,听说江南遭了灾,便拼命囤粮,等着卖更高的价钱,全然不顾百姓死活!真是造孽!” 她虽出身高门,但心地善良,最见不得这等事。
“江南遭灾?” 李之源敏锐地捕捉到这个信息,“消息确切吗?”
李之闲摇摇头:“似是而非。今夏江南确有局部微旱,但远未到成灾的地步。不过是那些粮商用来哄抬粮价的借口罢了。”
李之源心中了然,一股怒意悄然升起。这些蠹虫,为了一己私利,竟不惜搅乱一国都城,陷万民于水火!
他面上却不露声色,反而笑着安慰母亲和兄长:“娘,大哥,不必过于忧心。不过是些跳梁小丑,耍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罢了。说不定过几日,粮价自己就跌了呢。”
唐王妃只当他是孩子话,苦笑道:“但愿如此吧。”
又闲话了几句蜀地风物,李之源便借口旅途劳顿,要回房歇息,告退出来。
一出后堂,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对跟在身后的秦玉龙低声道:“玉龙,立刻动用我们所有渠道,给我彻底查清楚,是哪些人在背后操纵粮价,他们的仓库在哪里,囤了多少粮,资金状况如何!我要最详细的!”
“是,公子!” 秦玉龙眼中精光一闪,领命而去。风行商行如今遍布天下的网络和情报系统,此刻终于展现出其可怕的力量。
李之源又看向王强和程度:“强子,带人去市面上,以各种身份,从不同米铺买些样品米回来,新旧都要。度儿,你去那些粮商常去的茶楼酒馆转转,听听他们都在吹嘘什么,尤其是关于江南消息的。”
“明白!” “包在我身上!” 两人也立刻行动起来。
李之源自己则快步回到了阔别已久的书房。来福早已机灵地备好了热茶和点心。
他坐在书案后,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脑海中,《八剑图》微微流转,一丝灵觉顺着地脉悄然延伸,感知着这座庞大帝都的“情绪”。那是一种焦灼、不安、隐隐带着怨气的波动,主要集中在平民聚居的区域。而在东西两市那些深宅大院、豪华仓库之下,则盘踞着一股股贪婪、得意、蠢蠢欲动的气息。
“囤积居奇……发灾难财……” 李之源冷笑一声,“真是老套的把戏。”
不过,能将他那位精明的皇帝伯父和整个朝廷暂时难住,说明这帮人能量不小,计划也颇为周密。
不到一个时辰,秦玉龙去而复返,手中拿着一叠写满密文的纸张,脸色冷肃。
“公子,查清楚了。” 他将纸张呈上,“为首的是太原王氏、荥阳郑氏、清河崔氏这三家的粮行,联合了十几家中等粮商,组成了联盟。他们在一个月前就开始悄悄行动,利用今夏江南微旱的消息造势,同时动用巨额资金,几乎吃进了江北粮仓今年近三成的新粮,以及市面上所有能收到的流通旧粮。他们的仓库主要分布在城东永兴坊、城西金光门附近以及渭河码头旁的几个大仓廪中,具体数目在此。”
李之源快速浏览着情报,眼神越来越冷:“真是好大的手笔!他们哪来这么多本金?”
“三家底蕴深厚,且据说……” 秦玉龙顿了顿,低声道,“据说他们暗中以超出市价三成的价格,向宫中几位贵人以及几位郡王、公爷借贷了巨款,许诺厚利。”
“呵,连皇亲国戚的钱都敢借来兴风作浪,真是利令智昏!” 李之源嗤笑,“他们就不怕玩砸了?”
“他们信心十足。” 秦玉龙道,“据我们的人从他们核心圈子里听到的风声,他们坚信江南灾情远比传闻严重,甚至可能颗粒无收!他们正在筹划进一步推高粮价,目标……是每斗五百文以上,甚至更高!”
“江南灾情?” 李之源挑眉,“我们的商队在江南,可有最新消息?”
“正要禀报公子。” 秦玉龙道,“我们风行商行在江南的各路管事,三日前刚送来的例行报告均显示,今夏虽有微旱,但影响有限,各地秋粮长势良好,丰收在望。绝无他们所说的严重灾情。”
这时,王强和程度也回来了。
王强拎着几个小布袋,砰地放在地上,怒气冲冲:“公子你看!这些黑心肝的!这陈米都快发霉了,也敢卖二百文一斗!这新米里还掺了不少沙子!就这还抢破头!”
程度则一脸兴奋,凑过来低声道:“源哥儿,我听的真真的!在醉仙楼,王氏粮行的二掌柜喝多了,正跟人吹嘘,说他家通过特殊渠道得了江南的密报,那边好几个州府已经完了,秋粮绝收!还说什么……‘这长安的米价,咱们说多少,就是多少!’ 狂得没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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