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回:青牛老道赠异录(上)
长安城的午后总是带着几分慵懒,尤其是入了秋,日头不再那般毒辣,斜斜地照在唐王府的琉璃瓦上,泛起一层暖融融的光。李之源歪在院中摇椅里,身上盖着条西域进贡的绒毯,半眯着眼,听小厮来福唾沫横飞地讲着东市新开的胡姬酒肆里的趣闻。
“...王爷您是不晓得,那胡姬跳的舞,腰肢软得跟没骨头似的,眼珠子还是碧色的,看人一眼呐,魂儿都能勾了去...”来福比划着,说得兴起。
李之源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正要吩咐明日去瞧瞧,忽见二门上的小管事李六儿脚步匆匆地穿过月亮门,脸上带着几分犹疑不定,径直奔到近前。
“禀王爷,府门外来了个老道...”李六儿行了礼,声音有些迟疑。
“老道?”李之源眼皮都没抬,“又是哪座观里来化缘的?按旧例,给三贯钱、一斗米,打发走便是。”这年头,京城内外大小道观佛寺,但凡是晓得唐王府门槛松快的,隔三差五便有人上门。李之源虽有些许厌佛亲道,但也不是什么歪瓜裂枣都往府里请的。
“回王爷,不是寻常化缘的...”李六儿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那道长...瞧着有几分眼熟,像是...像是多年前来过的青牛观那位...”
摇椅吱呀一声停了。
李之源睁开眼,眸子里那点慵懒瞬间褪得干干净净:“青牛观?那个被本王揍过的老牛鼻子?”他坐直了身子,毯子滑落一半,“他还有脸再来?”
印象里,那老道士破衣烂衫,修为稀疏平常,被他府上护卫揍得抱头鼠窜,最后讹了他五十两银子才了事。怎么,这是穷疯了,又来故技重施?
李六儿忙道:“看着像,可...可又不太像。穿着虽还是朴素,但干净齐整,那气度...小的说不上来,就是觉得跟以前完全不同了,门口当值的几个都不敢怠慢,才赶紧来禀报。”
“哦?”李之源来了兴致,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他正修炼第八脉到了关键处,浑身气机鼓荡,正愁没地方活动筋骨呢。“请他到前厅奉茶。本王倒要看看,这老牛鼻子几年不见,长了什么能耐,敢再登我唐王府的门!”
他心里暗自盘算:若是这老道依旧不堪一击,说不得今日便要再揍他一顿,权当松松筋骨,报当年被讹五十两银子之仇;若是真有了长进...那就更得试试深浅了。
片刻后,李之源换了一身家常的锦袍,摇着他那标志性的玉骨绸扇,踱着方步走进了前厅。人未至,声先到:“哟,今儿是刮的什么风,把青牛观的仙长给吹来了?可是观里又揭不开锅了?”
话语里的讥讽毫不掩饰。
厅中,一位老道正安然端坐,手捧茶盏,闻言缓缓抬起头来。
李之源目光扫过,心中微微一凛。
果然如李六儿所说,这老道士模样没大变,依旧是清瘦身材,花白胡须,但整个人的精气神却与记忆中那个狼狈不堪的老道判若云泥。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色道袍纤尘不染,头发用一根木簪整整齐齐地束在脑后,面容红润,目光澄澈平和,坐在那里,气息沉静如水,竟隐隐与周遭环境融为一体,自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
这绝不是当年那个气息虚浮、一看便是野路子的老道能有的气象。李之源如今眼力何等毒辣,七脉已通,神识敏锐,一眼便看出这老道体内真气圆融流转,虽刻意内敛,但那份沉凝厚重的底蕴,竟似不在寻常宗师之下!
好家伙,这是得了什么奇遇?修为精进如斯?
李之源心中念头飞转,面上却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纨绔模样,大剌剌地走到主位坐下,翘起二郎腿,绸扇摇得呼呼响。
玄素真人放下茶盏,微微一笑,丝毫不见恼意,起身打了个稽首:“福生无量天尊。贫道玄素,冒昧来访,叨扰王爷清静了。”
声音平和舒缓,带着一种奇特的安抚人心的力量。
“玄素?”李之源挑眉,他记得当年这老道可没什么正经道号,“真人这是发达了?连名号都焕然一新了。坐,看茶。”
立刻有侍女上前,为李之源也奉上香茗。
“劳王爷动问。”玄素真人从容落座,“贫道仍是青牛观一野鹤闲云,谈不上发达。此番前来,一是为叙旧,二是...”他顿了顿,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扫过李之源,“为化解昔日一段小小因果。”
“叙旧?因果?”李之源嗤笑一声,扇子一合,指向老道,“本王跟你有什么旧可叙?莫非真人忘了,当年你那个好徒弟,偷了观里的什么劳什子道书,跑到本王‘四海当铺’典当?嗯?”
他故意提起这茬,想看看对方反应。
玄素真人面色如常,只是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无奈:“陈年旧事,王爷竟还记得清楚。是贫道管教不严,致使劣徒做出此等事来,冲撞了王爷。那本非是寻常道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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