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靠辉叔(村长)在镇上县里盘根错节几十年的老脸和手腕!”
“最后——还得靠爹妈您二老!替我在村里扎下根!稳住人心!看护好祖宅下那口命根子泉水!让它在没人看得见的地方,先淌出陈家的根基来!”
他最后几句话说得极缓,分量却极重!把陈家这个正在剧烈震荡的草莽家族里,每个成员的位置和价值,清晰地点到了骨子里!
邱敏慧怔怔地看着儿子,那眼神陌生又熟悉。陌生的是那份掌控全局、近乎刀锋般的决断;熟悉的,是那份沉甸甸要撑起这个家的担当,竟与她无数次在油灯下咬牙熬过饥年的眼神,如出一辙!儿子……真的不是一时脑袋发热!
“可是……”陈建国喉咙哽咽着,声音沙哑干涩,终于挣扎出一点反对的力量:“钱……钱砸光了……村里人讨债上门……那……那是要把脊梁骨抽断的……”
这是底层农人最深的恐惧——还不起欠账,家破人亡!
“债?”
陈云嘴角微微翘起,那笑容带着一丝看透世情的冷峭。他没有直接反驳父亲最深的恐惧,反而反手打开了那破旧却沉甸甸的背包——
刷!
几沓厚厚的、扎得整整齐齐的崭新百元大钞! 如同燃烧的火焰山,被他毫不在意地随意堆在饭桌中央!那鲜艳的红色在昏黄的灯光下刺眼夺目!
“爹。”陈云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看到吗?”
他的手指随意捻开一沓钞票的扎带,从中抽出几张轻飘飘地甩在那堆水果旁边:“这点散碎银两——只够开村部会的‘开水钱’!只够请镇上那位王书记喝一顿像样点酒的‘意思费’!”
他看着父母骤然放大的瞳孔,又轻轻点了点那堆燃烧般的红票:
“连后面请省里专家来测水的‘技术顾问费’……都还差着老大一截!”
他的目光扫过父母煞白又泛起苦涩的面庞:
“您二老在黄土地里刨了一辈子血汗……明白——开弓没有回头箭!”
陈云的声音骤然低沉下去,带着一种铁血般的凝重:
“这盘棋——是拿真金白银铺路!拿陈家上下几辈子的老脸和身家性命做注!”
“输?”
陈云的眼神如同冰冷的锥子,戳破所有虚假的侥幸:“输了!我陈云第一个被嚼碎了骨头渣都不剩!但这火……”
他的声音猛然拔高,带着一股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绝:
“咱陈家!必须得点起来! 箭已在弦!不得不发!”
“想在大槐树这穷山沟里立起一座能抗百年风浪的金山——现在退了——比死还难看!”
掷地有声!字字如铁!
堂屋内外,死寂一片。
桌上的“开胃钱”和“意思费”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诱惑与沉重压力。窗外老树的枝桠在风中发出呜咽般的“嘎吱”怪响。
邱敏慧和陈建国夫妻俩,如同被无形的大锤轮番砸过,最后又被陈云这股置之死地的狠劲生生逼到了墙角!恐惧、担忧、渺茫的希望、以及那深藏在骨血里对儿子未来的疯狂期盼……在胸腔里猛烈冲撞!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对峙中——
“嘟——嘟——嘟——”
陈建国那部崭新的摩托罗拉手机刺耳的铃声骤然响起!如同警报划破死寂!
陈建国被这突兀的声音惊得一哆嗦!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手忙脚乱地从贴身口袋里掏出还在震颤的手机。动作笨拙地按了半天接听键。
“喂……喂喂?!哦!辉……辉叔啊!” 陈建国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和干涩,在安静的堂屋里格外清晰。
电话那头村长陈志辉的嗓门极大,透着急切和难以掩饰的兴奋:
“建国!建国!你跟建武在一起吗?!叫建武!赶紧!马上!来村部!出大事了!泼天的富贵要砸门了!”
“邻村那个贼眉鼠眼的李拐子!不知道听了镇上哪个王八蛋嚼舌根!居然揣着印泥合同摸到邻镇那个港商郑老板那去了!要把他们村沿江那片滩涂地皮低价转包给港商搞什么劳什子‘观景大渔场’!合同都快签了!钱也快到位了!”
陈志辉的声音嘶哑着,带着火燎般的焦急:
“那是咱们看准的要塞!是建厂房打通上下游最关键的地皮卡口!被截胡了!整个江岸连片开发!我们就是独臂大侠!玩个屁啊!”
“叫建武!带够现钱!带合同!马上!给我抢到邻镇去!砸!把那个郑胖子和李拐子给我砸服帖了!把那块地给老子摁死在咱们村名下!”
“钱不够——砸锅卖铁也得给老子凑够! 老子把老婆子的棺材本都押上了!豁出去了!”
电话里村长的咆哮在安静的堂屋炸响!每一个字都像带着火星的鞭子!
邻村截胡!地皮卡位!资金逼命!
刚刚还盘踞在陈家人心头的惊恐犹豫被这道晴天霹雳硬生生劈开!现实的血腥屠刀已经砍到门板上了!退?!退就是死路一条!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看准的命门被塞进敌人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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