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是林知秋。
她坐在A班依旧不起眼的角落,耳朵里灌满了关于温暖的种种惊叹和猜测。那些话语像一根根细针,扎在她早已千疮百孔又麻木的心上。
温暖拒绝了世界顶尖学府的邀请,选择留在国内,留在……有陆止衡的城市。
这个认知,让林知秋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近乎荒诞的感觉。
她竟然……真的做到了。
不仅凭借自身实力赢得了那些令人仰望的成就和机会,甚至……似乎还赢得了那个前世给她带来无尽噩梦的男人的……真心?或者说,至少是极其特殊的对待和影响。
陆止衡为了温暖改变了多少,收敛了多少,整个圣樱有目共睹。而如今,温暖似乎也“回报”了这份特殊——用她前途无量的未来选择作为回应。
这在林知秋看来,简直是不可思议的。前世的陆止衡,冷酷、偏执、掌控欲极强,何曾对谁如此小心翼翼、步步为营过?而温暖,又凭什么能让他如此,甚至还能在如此重要的抉择上,似乎将他纳入考量?
对比自己……
林知秋低下头,看着自己面前摊开的、成绩平平的试卷,心中一片苦涩冰凉。
重来一次,她唯一的愿望就是远离陆止衡,平安平凡地活下去。她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将自己缩在壳里,不敢发光,不敢争取,生怕引起任何注意,重蹈覆辙。
而温暖,这个同样出身平凡(甚至条件更糟)的特招生,却走上了一条与她截然相反的道路。她不仅没有躲避聚光灯,反而主动站到了最亮的地方,用绝对的实力赢得一切,甚至……似乎还以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方式,“征服”或者说“安抚”了那个她最恐惧的存在。
温暖活得那样耀眼,那样从容,仿佛所有的困难和压力在她面前都不值一提。而自己,却依旧活在恐惧的阴影里,卑微,黯淡,毫无生气。
一种强烈的、扭曲的对比感和自我厌弃感,几乎要将林知秋淹没。她羡慕温暖的才华和勇气,更羡慕她似乎摆脱了那份如影随形的恐惧,获得了某种意义上的“自由”和“选择权”。
但同时,又有一种更深层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情绪——庆幸。
庆幸陆止衡的注意力完全被温暖吸引,再也没有分给她一丝一毫。庆幸自己因为温暖的存在,得以彻底隐身,过上了梦寐以求的、无人关注的平静甚至是平庸的生活。
这两种矛盾的情绪撕扯着她,让她看向温暖方向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羡慕,有自惭形秽,有一丝不甘,但最终,都化为了更深的沉默和将自己缩得更紧的欲望。
就这样吧。 她对自己说。温暖有温暖的路,我有我的。互不干涉,就好。
她将头埋得更低,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外界所有关于温暖的辉煌与选择的议论,继续活在自己那方狭窄却“安全”的世界里。
而教室的另一端,温暖正平静地整理着书籍,对周围或明或暗的注视和议论恍若未闻。
她的未来已经选定,道路清晰。旁人的惊叹或不解,都与她无关。
她只需要,沿着自己选择的道路,坚定地走下去。
至于这条路上必然会有陆止衡的身影……那似乎,也已成为她未来图景中,一个理所当然的部分。
春日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她沉静的侧脸上。
一切,都在朝着既定的方向,稳步前行。
尘埃落定后,高三最后的几个月时光,反而呈现出一种暴风雨过后的奇特宁静。
温暖的去向已然明确,无需再为申请和选择耗费心神。她依旧保持着规律的学习和生活,但节奏明显放缓了许多。去图书馆的次数减少了,更多时间待在画架前,或者只是安静地看书、听音乐,享受这难得的、目标明确后的松弛感。
陆止衡的“靠近”也进入了一种更稳定、更日常的模式。周末的出行依旧,但内容更加随意,有时只是去一家新开的书店闲逛,或者看一场不那么热门的电影。平日在学校,他依旧恪守着“正常相处”的界限,但两人之间流动的那种默契和自然感,却与日俱增。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动作,往往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圣樱学院关于他们的议论也渐渐平息下来,如同所有校园热点一样,被新的八卦和学业压力所取代。温暖重新回归到那种“虽然特别但已习以为常”的存在状态,这让她感到舒适。
林知秋继续着她的隐形生活,成绩中等偏下,沉默寡言,存在感微弱。她小心翼翼地维持着与所有人、尤其是与陆止衡和温暖相关的任何人、事、物的距离,仿佛这样就能确保自己绝对的安全。温暖辉煌的选择与未来,对她而言更像是一个遥远而模糊的背景板,偶尔刺痛她的神经,但更多时候,被她选择性地忽视。
春去夏来,蝉鸣渐起。
黑板角落的高考倒计时数字一天天变小,空气里弥漫着毕业季特有的、混合着焦躁、不舍与憧憬的复杂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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