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猛心中一片冰凉。
他终于想通了一切,意识到自己面对的不仅是祭灵司和奉天司的争斗,更是外戚与皇族之间的权力博弈。而自己,不过是这场旋涡中的一粒尘埃,连棋子都算不上。
王猛颓然坐下,喃喃道:“一语点醒梦中人。我本以为只要查清真相,便能还苦主一个公道。”
李逋叹道:“眼下奉天司最明智的办法,就是尽快结案了事。不要再牵扯外戚贾氏,皇权四字:生、杀、予、夺。贾凤对司马皇族又占了个‘孝’字,无论从哪方面看,奉天司都没有赢得希望。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奉天司自认为有绝对的力量,能推翻一切,重头再来。”
“难道就这么算了?那些苦主,那些无辜的人,就白死了吗?”王猛握紧拳头。
“去那该死的真相!这案子一天不结,苦主们一天不能离开大牢。”李逋眼中闪过一丝怒火,语气陡然加重:“洛川跟我说,京兆尹大牢,一间牢房里就挤了近百人,睡觉都要站着。再加上狱卒的敲诈勒索,犯人们整日间喝凉水,吃馊饭,每天都有尸体要抬出去。”
王猛闻言,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李逋继续道:“你凭什么觉得自己在为他们讨公道?你以为查清真相就能救他们?可真相还没查清,他们就已经死在牢里了!”
王猛低下头,声音沙哑:“是我太天真了——可我不甘心!”
李逋翻身下床,用一种怜悯的目光打量着王猛:“你不甘心?好,那我问你,若是有一个办法,既能救出那些苦主,又能让那些躲在幕后的人付出代价,你愿不愿意试一试?”
王猛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什么办法?”
李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到墙边,仰望那拳头大小的窗户,问了一个莫名其妙问题:“一个女人什么最重要?”
王猛不解,一旁蹲在墙角的老大夫叶岩回答:“贞洁。”
李逋笑道:“不错就是贞洁,即使她是太后也不例外。”
王猛苦笑一声,目光看向叶岩。
叶岩凑过来:“李公子有所不知,坊间都传,那贾凤虽贵为太后,却不甘于寂寞。常微服出宫,混迹于京城的繁华街市,但凡相中容貌俊美的男子,便会暗中示意侍卫用箩筐盖住,偷偷带回宫里淫欢作乐。”
王猛道:“太后贾氏最宠爱的一名男宠叫高子微,人称箩筐郎君,这事在京城不算什么秘密。”
李逋笑道:“传说归传说,官方认证才重要。”
王猛领会到李逋的意思:“公子的意思是说,让藩王向朝廷施加压力。可——”
李逋见王猛要反驳,打断他:“你是想说那些藩王不敢对不对?我问你他们在害怕什么?”
“蛊神座下‘天兵天将’。”
“召唤‘天兵天将’需要什么?”
“冥钟、相柳、翁仲、铜骡、飞廉五大祭器。天神下界,需祭品百万,冥钟九响,铜骡引驾,翁仲开道,相柳洒水、飞廉扫地。”
“若缺少一座祭器又当如何?”
“你是说!”王猛瞪大了眼:“这事公子怎么会知道?”
“我知道不知道不重要,这消息是真是假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当祭器遗失的消息,落各地藩王的耳朵里,他们会怎么想?”
“李公子的意思是把这消息捅出去?到时恐怕会天下大乱!”
“还不至于。”李逋说:“各地藩王没有那么傻,不会因为一个难辨真假的消息而起事,但他们绝对会对朝廷不断试探,甚至是挑衅。”
“恩人的意思是,将奉天司和祭灵司的恩怨,上升到朝廷与各地藩王的争斗。”
“聪明。当你威胁不到对手的时候,就不要奢谈公平与正义。”
“我明白了,只有把事闹大才咱们才有活路。”
“咱们?不——是你们,任他洪水滔天,与我何干。”李逋躺回床上:“我这三板斧只是建议,至于你听不听,我也不在乎。”
夜深了,王猛透过狭隘的窗户看着点点星光,他思索着李逋的‘三板斧’。
第一步:通过散布太后贾氏私生活不检点的传闻,尤其是她宠爱男宠高子微的故事,来削弱她的威信,借此动摇统治的合法性。
第二步:散布关于“洛水五器”缺失的消息,暗示朝廷无法祭祀蛊神,从而削弱朝廷的权威。
第三步:转移斗争焦点:将奉天司和祭灵司的内部斗争,上升到朝廷与各地藩王的争斗。这样一来,朝廷将陷入内耗,无暇顾及奉天司和祭灵司的恩怨,从而为苦主争取到更多的生存空间。
就在王猛深思时,躲在暗房的奉天司,司长祝夜山也在思考李逋的策略的可行之处。
祝夜山九转蛊修,曾带队镇压过龙级蛊祸,现正三品,执掌镇蛊堂,兼管刑律堂。
此人对朝廷内部的权力斗争虽不能说是了如指掌,但也知道个七七八八。不过与王猛不同,祝夜山是第一批知道飞廉青铜像遗失消息的人。但他却从未想到过,可以利用这件事做朝廷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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