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来客栈虽门面不大,内里却别有洞天。一个四方天井,两侧是两层高的客房,廊檐下挂着几盏昏黄的灯笼,勉强驱散着边陲之地特有的潮湿与阴暗。
柜后的掌柜是个精瘦的中年人,眼皮耷拉着,一副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模样。沈孤雁要了间一般的住房,付了银钱,整个过程言简意赅,目光始终警惕地扫视着大堂内零星的几个食客。
房间还算干净,陈设简单。林青阳放下小小的行囊,推开临街的窗户,湿热的风裹挟着市井的喧嚣涌了进来。他深深吸了口气,目光掠过楼下熙攘的人流,心中却无半分闲适。家破逃亡,前路茫茫,父亲母亲不知此刻身在何方,是否安全……这些念头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
“咚咚。”轻微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林青阳开门,是沈孤雁。她手中端着一个木托盘,上面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素面,两个粗面馒头,还有一碟酱菜。“先吃点东西。”她将托盘放在房中唯一的木桌上,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
“多谢雁姐。”林青阳心中一暖。这半月来,沈孤雁虽沉默寡言,但在生活琐事上却将他照顾得极为周到。他拿起筷子,挑起面条,忽然抬头,眼神诚恳地看着沈孤雁:“雁姐,我想习武。
沈孤雁正准备离开的身影顿住,转过身,清冷的目光落在他脸上。
林青阳放下筷子,神情认真:“我知道,我年纪已大,错过了最佳的打根基的时候。我也知道,武道一途,艰辛漫长。但……我不想再像今日这般,遇到事情,只能靠一点小聪明周旋,真到了生死关头,却只能成为你的拖累。”他想起了家中遇袭时的无力,想起了半月来被追杀的惶然,眼神愈发坚定,“我想有保护自己,甚至……保护他人的力量。”
沈孤雁沉默地看着他。少年眼中的光芒,不像是一时冲动,而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决然。她想起他白日里那机敏却无力的应对,想起他体内那丝自己也无法理解的奇异气力。
“武道根基,在于气血,在于经脉。”良久,沈孤雁才缓缓开口,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你年纪虽稍长,但……你似乎有些不同。”以她的眼力自然看的出那奇异气力之事,只是没有点破,“我可以传你一套基础的吐纳法门和一套锻体拳架,能练到什么地步,看你自己的造化。”沉吟了些许,她又说“我们与林伯父分别的匆忙,想来伯父也未来得及传你家传武学。若你能有所成,我便将家传之学传授给你。”
林青阳眼中瞬间迸发出惊喜的光芒,他立刻起身,对着沈孤雁深深一揖:“多谢雁姐!青阳必不负教导!”
“不必多礼。”沈孤雁侧身避开,“吃完东西,休息几个时辰后,我来教你。”说完,她便转身离开了房间,带上了房门。林青阳压抑住心中的激动,快速将食物吃完。他知道,这或许是他人生一个至关重要的转折点。
是夜,亥时初刻。
边陲小镇的夜晚来得格外早,市集的喧嚣早已散去,只剩下零星的犬吠和更夫悠长的梆子声。天空不知何时聚起了乌云,闷雷在云层后滚动,潮湿的空气仿佛能拧出水来。
沈孤雁站在房间中央,已脱去了外面的劲装,只着一身利落的短打,更显得身姿挺拔。她神色肃然,对林青阳道:“武道之始,在于感知自身,引导内息。我传你的这套《吐纳诀》,虽是最粗浅的法门,却是锤炼气血、感应气感的根本。仔细看,仔细听,仔细感受。”
她开始演练一套缓慢而富有韵律的呼吸法,胸腔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同时讲解着要点:“吸气时,意守丹田,似有暖流汇聚;呼气时,浊气尽吐,意念引导那丝暖流循任脉而下……记住,似守非守,勿忘勿助,强求反而落了下乘。”
林青阳摒除杂念,全神贯注地观察着沈孤雁的每一个细微动作,聆听每一个字句。那桃花道果带来的超凡悟性与记忆力此刻展现无遗,沈孤雁只演练讲解了两遍,他已然牢记于心,甚至连呼吸的节奏、意念的流转都理解得七七八八。
随后,沈孤雁又演练了一套名为《伏虎拳》的锻体拳术。动作古朴简单,旨在活动周身关节,拉伸筋骨,调动全身气血。她一招一式,清晰明了,将发力、重心、呼吸的配合一一拆解。
“你来试试。”沈孤雁退开一步。
林青阳点点头,依葫芦画瓢,开始演练《伏虎拳架》。起初还有些生涩,但几遍之后,动作便流畅起来,甚至隐隐把握到了几分其中调和气血的韵味。更让他惊喜的是,当他按照《吐纳诀》呼吸时,丹田处那一直蛰伏的、源自桃花枝的温暖气流,似乎被引动了,开始随着他的意念,极其缓慢地、微弱地沿着特定的路线流转起来,虽然细若游丝,却真实不虚!
他心中激动,却不敢分神,更加专注地沉浸其中。
沈孤雁在一旁看着,清冷的眼眸中再次掠过一丝惊异。她能感觉到,林青阳周身的气血在以一个惊人的速度变得活跃、旺盛,那并非是普通初学者笨拙的模仿,而是真正触及到了“炼精化气”的门槛!这等天赋,简直闻所未闻。想来等他练个把月,便可传授他更高深的武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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