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尚未完全驱散北地特有的寒意,拒北关外那片广袤的枯黄原野,已被一片移动的黑色所覆盖。
北莽大汗阿里不哥的九旄王旗,在夹杂着细碎冰晶的寒风中猎猎作响,旗下是绵延数十里、肃杀如林的庞大军阵。刀枪的寒光汇成一片冰冷的金属海洋,战马的响鼻与铁蹄踏地的闷响如同沉雷滚动。而在这片黑色的潮水中,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些排列整齐、眼神空洞、周身散发着若有若无死寂气息的方阵——正是令人闻之色变的“不死士兵”。它们静默地矗立着,如同惨白的礁石点缀在黑色怒涛之中,无声地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军阵前方,数道强悍无匹的气息如同实质的狼烟,毫不掩饰地冲天而起,带着挑衅与毁灭的意志,压向雄关。那后军大帐处,除了大汗阿里不哥,之前与林青阳有过一面或数面之缘的巴特拉大王子和阿古拉小王子也赫然在列。
中军处,那一抹刺目的猩红,仿佛血池中绽放的妖异之花。“血衣候”南宫恨慵懒地跨坐在一匹神骏异常的黑马背上,猩红如血的长袍衬得他俊美面容愈发苍白,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邪异。他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着鎏金马鞍,目光饶有兴致地扫过拒北关巍峨的城墙与林立的守军,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仿佛在欣赏一件即将被碾碎的精美瓷器。他这大晋叛去北莽的大宗师存在本身,就是对关上所有中原武者最尖锐的讽刺与最沉重的心理压迫。
前军阵前,则是一团燃烧的烈焰。烈阳刀秃发乌孤勒马而立,红面虬髯,声若洪钟,正挥舞着那柄堪比门板的巨型弯刀,用北莽语发出野性的咆哮与挑衅。灼热的刀气自他周身席卷开来,竟让周围的空气都微微扭曲,脚下的枯草甚至隐隐有焦灼之象。其麾下的烈阳部勇士受其感染,发出震耳欲聋的嚎叫,战意沸腾如火。除了这两人,北莽军阵中,“冰原狼王”呼延灼那阴冷如毒蛇的气息、“碎星锤”拓跋野那蛮荒霸道的威压,以及其他数道强弱不一的大宗师气息,如同星罗棋布,共同构成了北莽南侵的狰狞獠牙。
战争的序幕,在一声苍凉的号角声中悍然拉开。
秃发乌孤暴喝一声,亲率烈阳部最为精锐的“赤焰骑”为箭头,驱赶着近千名“不死士兵”作为血肉盾牌,如同决堤的洪流,向着拒北关坚固的城墙发起了第一波猛烈的冲击。铁蹄踏地,声如奔雷,整个原野都在为之震颤。
“稳住!弓弩手,预备——放!”
守关大将张擎宇沉稳如山的声音通过内力传遍城头。下一刻,万千箭矢离弦的嗡鸣撕裂空气,如同死亡的飞蝗,遮天蔽日地落入汹涌而来的敌群之中。锋利的箭簇轻易地撕开皮甲,穿透血肉,不少北莽骑兵惨叫着坠马。然而,对那些“不死士兵”效果却大打折扣,除非被精准地射中头颅要害,或是被守城巨弩那如同长矛般的箭矢贯穿躯干,否则它们即便身上插满了箭矢,行动也仅是稍显迟滞,依旧蹒跚着、沉默着向前推进。
“滚木!礌石!”
轰隆隆的巨响接连不断,巨大的滚木和沉重的石块被守军奋力推下城墙,带着沛然莫御的力量砸入密集的敌群之中,瞬间便能清空一小片区域,血肉横飞,骨断筋折。但北莽人的凶悍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前面的倒下,后面的立刻踩着同伴的尸体乃至尚未断气的伤兵,嚎叫着继续冲锋。云梯、钩索不断搭上城头,惨烈的城墙争夺战瞬间进入白热化。
岳千擎率领的“锋矢营”在城头往来奔走,如同救火队。他那一双“铁掌”此刻成了最有效的清场利器,掌风过处,刚猛无俦的劲力爆发,往往能将数名刚刚冒头的北莽精锐或者动作僵硬的“不死士兵”直接震飞下城墙,非死即残。
而阴影之中,唐影与杜康年领导的“猎杀组”则化身为阴曹使者的锁魂钩锁。杜康年身形如鬼似魅,在混乱的战场缝隙中穿梭,他那看似醉醺醺的步伐却总能精准地避开致命的攻击,出手更是狠辣无比,专挑敌军中发号施令的百夫长、千夫长,往往一招之间便取其性命,极大扰乱了敌军的基层指挥。唐影则如同一个沉默的幽灵,他的身影在城垛的阴影间若隐若现,双手十指如同弹奏无形的琵琶,每一次颤动,便有淬毒的银针、喂药的飞镖、乃至更奇特的暗器无声无息地射出,目标直指那些躲在军阵后方、试图施展诡异手段或者引导“不死士兵”的萨满。不少萨满咒语念到一半便捂着喉咙或心口愕然倒地,使得部分区域的“不死士兵”出现了短暂的混乱。
林青阳与沈孤雁被分配支援一段承受压力巨大的城墙。两人背靠着背,不败剑法守正绵长,如江河护持;沈孤雁的剑法则诡谲灵动,似幽影无孔不入。双剑合璧,剑光织成一道死亡之网,将不断攀爬而上的北莽士兵纷纷绞杀。鲜血染红了他们的衣袍,汗水和溅上的血水混合,顺着脸颊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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