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穴深处的震动还在持续，像是某种东西在地下缓缓苏醒。我靠着石壁站稳，手心贴着玉佩残片，能感觉到龙脉的跳动比刚才更急了。风翩翩站在我身后半步，罗盘指针转得不稳，她没说话，但呼吸放得很轻。
我知道她在等我说话。
“走。”我开口，声音压着低，“再往里三丈，就是命格交汇点。”
她点头，跟上我的脚步。我们都没提刚才那一幕——那团黑雾成形前最后的迟疑，还有它听见白若璃名字时的停顿。现在想这些没用。真正的问题在下面，在这地穴尽头藏着的东西。
脚下的岩层开始出现裂痕，一道道细纹像蛛网铺开。我蹲下身，指尖摸过地面，紫檀木戒微微发烫。这不是自然形成的裂缝，是人为封印留下的痕迹。三重断龙钉埋在这下面，只要踩错一步，整条支脉都会塌。
“东三步，踏空不落地。”风翩翩忽然说，手指指向前方一块看似普通的石面。
我看过去，空中没有路，也没有符线，但她罗盘上的指针死死指着那个方向。我明白她的意思。当年她送我半幅龙脉图时说过，真正的风水局，眼睛看不见的地方才最危险。
我抬脚，足尖点出。
落下的瞬间，空气中泛起一层极淡的波纹，像是水面上被风吹皱的一瞬。我稳住身形，往前跨第二步。第三步落下时，脚下传来一声闷响，仿佛有什么锁扣松开了。
第一重钉阵解开。
风翩翩松了口气，快步跟上来。可还没等她站定，四周的空气突然变了。岩壁表面浮现出模糊影像——我看见自己躺在冰棺里，肉身完好，魂魄却被铁链缠住，五女跪在周围，冷清月手里握着断剑，叶绾绾嘴角带血，云溪的魂灯只剩一丝微光。
这是南宫寒夺舍那天的场景。
不是幻觉，是龙脉把过去的记忆烙印了下来。这种地方最怕心乱，一旦被画面牵走神，命格就会和残留气息纠缠，轻则迷失方向，重则被反噬抽干精气。
风翩翩伸手想碰我肩膀，却被画面里的我开口拦住：“你也不过是我布局中的棋子。”
她的动作僵住了。
我没回头，直接咬破舌尖，血滴落在玉佩上。金瞳亮起的刹那，我把指头划向空中，画下一道逆风水符。符成即燃，那层光影像玻璃一样碎开，掉在地上化作黑灰。
“别信眼前看到的。”我对她说，“那是劫灵散出去的回音，专门挑人心软的时候下手。”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罗盘已经恢复正常。“我知道……可我还是……”
“不用解释。”我打断她，“你能察觉安全路径，就已经比我强。”
她没再说话，只是抓紧了罗盘，跟在我身后继续往前。
第二重断龙钉区域比想象中安静。没有陷阱触发的声音，也没有机关运转的动静。但我们都知道，越平静越危险。这片区域的地势略高，形成一个环形台阶，中央凹陷处有一块圆形石板，上面刻着断裂的龙形图腾。
我停下脚步。
“不对。”我说，“这里不该这么干净。”
话音刚落，脚下地面猛地一沉。我立刻后跃，拉着风翩翩退到边缘。石板裂开，一道黑气冲天而起，里面裹着无数细小的命格丝线，像蜘蛛网一样朝我们扑来。
我抬手催动玉佩，金瞳扫过那些丝线，看清了它们的走向——每一条都连着外界某个人的命格。有清月的，有娜娜的，甚至还有楚凡的。它们本不该出现在这里，更不该被引下来。
这是偷恋。
有人在用龙脉做中转，偷偷抽取五女的情念之力，喂给外面那个劫灵。
“不能让它继续。”风翩翩脸色发白，“再这样下去，她们撑不了多久。”
“那就切断连接。”我单膝跪地，手掌完全贴上岩层。
这一刻，我主动放开所有防御，让“借脉一息”全力运转。百里内的真名、情绪、命格破绽全涌进脑海，但我只盯住五个心跳频率——清月的快而稳，娜娜的乱中带怯，风翩翩此刻就在身边，她的脉搏紧贴着我手臂，叶绾绾的心口烙印仍在发热，云溪的魂灯虽然微弱，但节奏未断。
我把自己的命格推出去，作为诱饵，引动那股奇异波动回应。
一秒，两秒。
忽然间，脚下传来震动，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深。那不是来自上方，而是从地底最深处传来的共鸣。
我睁眼。
“不是器物……”我低声说，“破阵之钥，是‘情劫融合’的契机点。”
风翩翩瞪大眼睛：“你是说，五个人的情念如果能在龙心共振，就能反过来冲击劫灵？”
我没回答，因为就在这时，地面轰然炸开。一道幽蓝光柱从深渊底部冲起，直贯洞顶，照亮整个空间。光中浮现出一座祭坛轮廓，四角雕着失传的风水密文，中央凹槽形状奇特，像是一把钥匙的模具。
我站起身，一步步走向光柱边缘。
风翩翩想跟上来，我抬手拦住她。“到这里就行，再往前可能触发最后一重封印。”
她停下，站在原地握紧罗盘。我能感觉到她担心，但她没再说什么。
我盯着那座祭坛，脑子里闪过很多事——师父教我堪舆术的第一天，绾绾第一次为我炼丹时烧伤的手，清月替我挡下那一剑时的眼神，风翩翩画归魄图时滴在纸上的血，云溪点燃魂灯前对我笑了一下。
她们都不是棋子。
我也不是。
劫灵靠吞噬真情活着，但它永远不明白，真情不是燃料，是能反过来点燃它的火。
只要找到那个节点，让五个人的情念在同一时刻与龙心共振……
我抬起手，准备再往前一步。
脚尖刚离地，玉佩突然剧烈震动。金瞳自动开启，我看到百里内所有命格都在偏移——清月的剑锋转向祭坛方向，娜娜的手指勾起，唇角扬了一下，叶绾绾心口烙印渗出血珠，风翩翩的罗盘指针疯狂旋转，云溪的魂灯猛地亮了一瞬。
她们感应到了。
我也感应到了。
破阵之钥不在地下，不在祭坛，不在符文里。
它在我掌心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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