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宜正在院中晾晒新采的草药,这是她近日跟着军医学来的习惯。阳光洒在那些晒蔫的植株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苦香。她喜欢这种味道,比中州贵女们用的熏香更让人安心。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院中的宁静。
王爷!王爷在哪?
时宜抬头,看见一个满身尘土的士兵踉跄着冲进院子,脸色潮红,呼吸急促。成喜连忙上前扶住他,那士兵却猛地咳嗽起来,身子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出什么事了?时宜放下手中的草药,快步上前。
那士兵抬头,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十一姑娘...军营,军营里...
他的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软软地倒了下去。时宜伸手探向他的额头,触手滚烫。她心下一沉,这种症状...
是时疫。周生辰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知何时,他已经站在院门口,面色凝重。
几个侍卫连忙将生病的士兵抬走。周生辰的目光落在时宜刚才触碰过士兵的手上,眉头微蹙。
你去洗手。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用酒擦一遍。
时宜这才意识到他在担心什么,心头微微一暖:兄长,我没事。当务之急是军营里的情况...
话音未落,宏晓誉和凤俏也急匆匆地赶来,两人脸上都带着罕见的焦虑。
王爷,情况不妙。宏晓誉的声音干涩,已经有上百人病倒,军医说若是控制不住,恐怕...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但在场的人都明白后果。一旦时疫在军中扩散,莫说抵御外敌,整个南辰王府都可能面临灭顶之灾。
周生辰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需要什么药材?
麻黄、桂枝、甘草...凤俏报出一连串药名,但是军中药材库存不足,我们已经派人去城中采购,可是...
可是什么?时宜忍不住问道。
宏晓誉叹了口气:城中的药商像是约好了一般,不仅坐地起价,还声称存货不足。
周生辰的眼神骤然变冷:他们可知这是军需?
知道。凤俏咬牙切齿,可那些奸商说,军中拖欠药款已久,这次必须现银结算。而且...他们要的价格,是平日的十倍。
十倍?时宜倒吸一口凉气。这分明是趁火打劫。
周生辰沉默片刻,声音低沉:府中还有多少银两?
不够。宏晓誉摇头,就算把我们所有人的俸禄都凑上,也远远不够。
时宜看着周生辰紧绷的侧脸,心中一阵刺痛。他是一军统帅,是百姓心中的守护神,此刻却要被几个药商为难。她想起前世,这场时疫虽然没有造成太大损失,但也让周生辰不得不向朝廷低头,接受了他最不愿接受的。
这一次,她绝不会让历史重演。
兄长,让我试试。她突然开口。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十一,这不是儿戏。周生辰的语气带着警告。
我知道。时宜迎上他的目光,但我或许有办法,既不用花那么多银子,又能拿到药材。
凤俏忍不住道:十一姑娘,那些药商狡猾得很,连王爷的面子都不给,你一个姑娘家...
正因为我是姑娘家。时宜微微一笑,他们才不会防备。
周生辰深深地望着她,仿佛要看进她的心里去。时宜毫不退缩地与他对视,眼神坚定。
你需要什么?他终于问道。
一份王府的采购手令,还有...时宜顿了顿,几个身手好的侍卫,以防万一。
周生辰沉默良久,久到时宜以为他要拒绝。终于,他点了点头:晓誉,你带一队人跟着十一。一切听她吩咐。
王爷!凤俏还想反对,被周生辰一个眼神制止。
小心。他看着时宜,只说了两个字,却重若千钧。
时宜郑重点头,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周生辰忽然叫住她,解下腰间的玉佩递过来,拿着这个。
那玉佩通体莹白,雕着精致的蟠龙纹样,是皇帝亲赐的信物。时宜怔住了:兄长,这太贵重了...
若是遇到麻烦,出示这个。周生辰将玉佩放入她手中,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掌心,带来一阵灼热的触感,平安回来。
时宜握紧手中尚带着他体温的玉佩,心头涌上一股热流。她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块玉佩,更是他对她毫无保留的信任。
我一定不负所托。
时宜回到自己的院落,心却比来时更加沉重。她懂他的顾虑,为将者,爱兵如子,更不愿因己之故,累及百姓。可正是这份仁厚,反而让那些奸商有了可乘之机。他们赌的就是周生辰的底线,赌他宁可自己扛下所有,也绝不会以势压人,强征豪夺。
“可是,我并非王军将领,无需固守于此。”时宜坐在窗边,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微凉的瓷杯。漼氏贵女的身份,在此刻不再是束缚,反而成了一种武器。漼氏累世清名,门生故旧遍布朝野与商界,其影响力,远非寻常商贾可以撼动。她若要动,便不能小打小闹,需得以雷霆之势,一举击溃对方的联盟,且要让他们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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