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千羽说,让消息再飞一会儿。
于是,哭鬼坡的消息,便插上了翅膀。
它不再是冰冷的军情战报,而是被无数商旅、游侠、逃难的官吏,用最生动、最夸张、也最激动人心的语言,演绎成了无数个版本,传向大炎王朝的四面八方。
有说书人唾沫横飞,在酒馆里拍着惊堂木,讲述着东陵女帝如何撒豆成兵,召唤天雷,将三千恶鬼炸得魂飞魄散。
有游侠在街头比划着,模仿着女帝陛下那惊才绝艳,一剑诛杀魔头鬼一的风采,引来阵阵喝彩。
更有甚者,将那“惊雷”和“缚地索”传成了天神赐下的神器,是女帝为解救苍生,从九天之上请下来的神罚!
“惊雷一响,地动山摇!管你什么玄王玄皇,统统炸成飞灰!”
“那缚地索更是了不得,如同天罗地网,一旦罩住,神仙也难逃!”
“最厉害的还是咱们女帝陛下!你们是没看见,那鬼一多嚣张,结果呢?女帝陛下一剑!就一剑!脑袋就飞了!”
谣言,往往比真相传播得更快。
而当谣言承载着人们的希望时,它就拥有了比真相更强大的力量。
血龙卫的全军覆没,如同一根撬棍,狠狠地撬动了整个大炎王朝摇摇欲坠的根基。
而凤千羽颁布的“分田地”的政令,则成了压倒这座腐朽帝国的,最后一根稻草。
雪崩,开始了。
……
青州,总督府。
总督刘善,正满头大汗地在大堂里来回踱步。
他的脚下,散落着七八份来自不同渠道的情报,但所有的情报,都指向了同一个结果——血龙卫,没了。
大堂之下,青州的文武官员,一个个脸色发白,交头接耳,人心惶惶。
“完了……全完了!连血龙卫都挡不住,这天下,还有谁能挡住东陵的兵锋?”
“听说东陵军所到之处,秋毫无犯,还给百姓分田地,百姓们都箪食壶浆,开城迎接啊!”
- “守?怎么守?临安那位已经疯了!前几天还下旨要我们青州加税三成,说是要重建血龙卫!这不是逼我们去死吗?”
刘善听着下属的议论,一颗心,不断地往下沉。
他知道,大势已去。
就在这时,他年仅十七岁的儿子,忽然从后堂冲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本书,满脸涨红地对他喊道:
“父亲!孩儿不愿再读这些圣贤之乎者也了!”
“孩儿要去豫州!去投奔东陵!去追随女帝陛下!那才是真正为国为民的千古一帝!那才是值得我辈追随的明主!”
儿子的这句话,如同一道闪电,劈中了刘善。
他看着儿子那张因激动而涨红的脸,看着他眼中那狂热而崇拜的光芒,刘善忽然明白了。
人心,已经不在炎氏了。
他缓缓地停下脚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罢了……罢了!”
他颓然地坐回椅子上,声音嘶哑。
“传我将令,打开城门,备好降表!本督……亲自出城,恭迎王师!”
……
荆州,大将军府。
手握二十万兵权的荆州大将军吴广,则做出了另一个选择。
他看着地图上那势如破竹的东陵军,眼中闪烁着野心的光芒。
“炎宏烈倒行逆施,已失尽天心!大炎,亡了!”
他一把将代表着炎氏皇权的龙旗,从地图上拔了下来,狠狠地扔在地上。
“传我将令!我荆州,即日起脱离大炎,自立为王!”
“这乱世,既然已经来了,我吴广,为何不能做那棋手,争一争这天下!”
……
不止是青州,不止是荆州。
在短短的数日之内,大炎王朝的十三州,有七个州的军政长官,选择了投降。
三个州,选择了拥兵自立。
剩下的州郡,也爆发了大规模的农民起义,无数活不下去的百姓,揭竿而起,他们打着“迎女帝,分田地”的旗号,冲击官府,斩杀酷吏,整个大炎王朝,彻底陷入了一片烽火狼烟之中。
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
一座看似强大的帝国,在失去民心和最强的暴力机器后,其崩溃的速度,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
临安府,皇宫。
金銮殿上,已经没有了早朝。
因为,还敢来上朝的官员,已经不足十人。
炎宏烈披头散发地瘫坐在龙椅上,双目空洞,形容枯槁。
一份份雪片般飞来的,来自各地的叛乱急报,在他的脚下,堆成了小山。
他已经不看了。
也不想看了。
他就像一个输光了一切的赌徒,只是呆呆地坐着,任由那绝望的深渊,将自己彻底吞噬。
“报——!陛下!青州总督刘善,开城投降!”
“报——!陛下!荆州将军吴广,自立为王!”
“报——!陛下!城中羽林卫哗变,正与禁军在玄武门激战!”
传令的太监,一个接一个地跑进来,带来的,全是让这位帝王心胆俱裂的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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