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似纱,笼罩着死寂的山林。
顾玄缓缓收拢五指,那枚夜曦留下的南炉宗铁令在他掌心悄然化为飞灰。
他指尖轻轻摩挲,仿佛还能感受到铁令上那四个锋利如刀的刻字——“准入凭证”。
然而,字迹的锋芒之下,却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腐朽气息,好似这凭证本身,已在时光中废弃了千年。
他没有丝毫犹豫,一缕精纯的镇魔殿阴气自指尖渗出,如灵蛇般探入铁令消散前的最后一道气息。
刹那间,他的识海轰然一震,一幅残破而血腥的画面如闪电般划过!
那是一座巨大到难以想象的火山,山口深处,一座通体赤红的巨炉正熊熊燃烧。
炉心,一柄早已断裂的长刀斜插其中,刀身上布满蛛网般的裂痕。
而环绕巨炉的,是九具跪伏在地的焦黑尸骸,他们至死都保持着最虔诚的朝拜姿态,仿佛在向那柄断刀献上自己的所有。
画面转瞬即逝,顾玄的眸光却骤然沉了下来,寒意凛然。
“这不是邀请……这是试炼。”他低声自语,声音冰冷得能让脚下的霜花凝结。
随着铁令最后一丝气息被阴气吞噬殆尽,一张模糊的舆图在他脑海中缓缓浮现。
他不再停留,身形一转,如一道鬼魅,径直朝着地图所指的北境绝地——烬铁岭,疾驰而去。
三日穿行,冰蚀峡谷的风如万千柄无形的小刀,疯狂地切割着他的脸颊。
这里是真正的死亡之地。
沿途的岩壁上,嵌满了无数在高温下扭曲变形的兵器,地面上则铺陈着一层厚厚的锈甲残盔,斑驳的血迹早已凝固成暗褐色。
显然,曾有一支规模庞大的军队,在此地遭遇了灭顶之灾,连骸骨都被熔炼进了山石之中。
顾玄停下脚步,取出一枚蜉蝣残核的碎片。
这枚在骨林中得到的奇物,对亡魂与怨念有着超乎寻常的感应。
他将一丝阴气注入其中,试探性地释放出一缕微弱的气息。
嗡——!
下一刻,整片峡谷仿佛活了过来!
地下深处传来剧烈的共鸣,数十柄深埋于冻土与岩石中的断剑竟自行震颤,发出尖锐的悲鸣,随后“锵锵锵”地破土而出,剑尖不约而同地指向了烬铁岭的最深处。
顾玄眼神一凝,神识如潮水般铺散开来。
他惊骇地发现,这整片连绵不绝的山脉,其构造竟如一口倒扣的巨钟,内部中空,并且正以一种极其缓慢而规律的频率脉动着,仿佛一头沉睡的远古巨兽在无声地呼吸。
更诡异的是,自踏入这片区域起,每当他前行百步,耳边便会响起一声极其轻微的“叮”——清脆,空灵,如同铁匠铺里,一柄小锤正不疾不徐地敲落在烧红的铁砧上。
当他抵达烬铁岭核心区域时,已是黄昏。
天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沉下来,血色的残阳被厚重的铅云吞没,整片天地陷入一片昏暗。
前方,一道深不见底的裂谷横亘于地,彻底阻断了去路。
曾经的石桥早已断裂,只剩下悬崖边几截残破的桥墩。
唯一的通路,是一条由熔岩冷却后形成的黑石栈道,蜿蜒曲折,如一条黑龙的脊背,一直延伸向裂谷深处的黑暗。
栈道入口处,立着半截残破的石碑,上面用一种古老的文字刻着两个大字:“止步。”
字迹早已被千百年的风沙磨蚀得模糊不清,但残存的笔画中,却隐隐渗出一股淡淡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顾玄面无表情,走到碑前,屈指一弹,一滴来自镇魔殿黑水池的阴血悄然滴落在石碑的基座上。
血珠滚落的瞬间,异变陡生!
“咔嚓……咔嚓……”
整块石碑忽然布满了细密的裂痕,无数隐藏在石碑内部的符文如苏醒的毒蛇般亮起,最终汇聚成一行新的文字:“持火种者,方可入内。”
“她给的青灯已灭……”顾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但我自己,就是火。”
话音未落,他并指如刀,在自己掌心猛地一划!
鲜血涌出,却未滴落,而是在他的掌心上方悬浮、燃烧,化作一团妖异的血色火焰。
他以这精血之火为引,毫不犹豫地按在了那行符文之上!
符文瞬间被点燃,整条黑石栈道随之亮起,一条由血色符文构成的光路,直通黑暗的尽头。
当顾玄踏上栈道尽头时,一股炽热与死寂交织的恐怖气息扑面而来。
一座巍峨的环形巨炉赫然矗立在眼前!
巨炉高逾百丈,通体漆黑如墨,不知由何种金属铸成。
炉身上,缠绕着九道粗大无比的锁链,每一根锁链,竟都是由数以万计的人类颅骨熔铸而成,密密麻麻的骷髅头堆叠在一起,空洞的眼窝仿佛在无声地注视着每一个来访者。
炉门前,蹲着一尊无头的青铜雕像。
它保持着一个诡异的姿势,双手平举,共同捧着一方古朴的铁砧。
正是那传说中的“锻心砧”!
顾玄正欲靠近,脚下的大地猛然一震,巨炉内部竟传出一阵阵沉重如山岳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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