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玉珏上冰冷的触感,瞬间将顾玄从老药癫临终前的呓语中拉回现实。
他猛地收紧五指,将那枚牵动着无数线索的玉珏纳入怀中,眼神中的迷茫与追忆化为一片森寒的杀意。
老药癫的死,不过是这盘大棋上又一颗被牺牲的棋子。
而他,顾玄,今日便要掀翻这该死的棋盘。
十日黄昏,断脊城东郊的荒风卷着纸钱的灰烬,吹过一座孤零零的荒庙。
这里,曾是百年前“守门人”血战力竭、魂断之处。
如今,却被香火熏得乌黑,庙门上挂着一块崭新的牌匾——长生祠。
顾玄和他麾下仅剩的十余名灯猎,如幽灵般潜伏在半塌的院墙后。
庙内,数十名衣衫褴褛的信徒正跪在地上,神情狂热而麻木,对着一尊看不清面目的泥塑神像顶礼膜拜。
那神像被信徒们称为“灯母娘娘”,腹部高高隆起,像个怀胎十月的孕妇,只是那肚子里透出的,不是生命的气息,而是一种令人作呕的油腻感。
香火缭绕,将一切都笼罩在朦胧之中。
但顾玄的眼睛,却穿透了这层伪装,死死盯住庙顶那根不断向外排出黑色油雾的烟囱。
那是命灯燃烧不完全后留下的残渣,是无数被榨干了生命本源的无辜者的骨灰!
“头儿,这些人疯了。”身旁,瘸腿的阿九压低声音,满眼厌恶,“我看到他们献上的祭品了,是……是自家孩子的指甲和血。”
顾玄的嘴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他们拜的不是神,是那个能让他们苟延残喘,却又不断吞噬他们未来的制度。”
一个吃人的制度。
夜色如墨,彻底吞噬了最后一丝天光。
“阿九,”顾玄下令,“带两个人,去西边闹出点动静,把守庙的那几个秃驴引开。记住,别恋战。”
“明白!”
随着远处传来一阵金铁交鸣和怒喝,庙内几道原本盘坐的身影立刻起身,如猎犬般扑了出去。
时机已到!
顾玄身形如电,脚尖在墙头轻轻一点,无声无息地翻入庙中。
他没有惊动前院的信徒,而是直接绕到神像之后。
冰冷的【穿心棘】自他袖中滑出,如毒蛇的獠牙,精准地撬向神像的基座。
“咔哒”一声,一块石板被掀开。
没有想象中的空洞,也没有暗藏的机关,只有一具盘坐的枯骨,静静地端坐在黑暗之中。
枯骨的颈上,挂着一枚锈迹斑斑的青铜铃铛。
顾玄瞳孔骤缩——这正是老药癫描述中,守门人从不离身的遗物!
而更让他浑身血液几乎凝固的是,在那具枯骨的胸口,一根惨白色的断牙深深刺入,只留半截在外。
那熟悉的狰狞弧度和上面隐约可见的古老纹路,与他不久前在地穴中发现的那根龙牙,同出一源!
线索在这一刻豁然贯通!
他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拔出那截龙牙,探查究竟。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枯骨的刹那——
“轰!”
他识海深处,那座神秘的镇魔殿猛然巨震!
殿门上方的狰狞兽首石雕,那双紧闭了无数岁月的石眼,竟缓缓张开,一道威严而冰冷的低语,如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响:
“……血契未断,不可轻动!”
几乎是同一时间,整座长生祠开始剧烈地摇晃,仿佛地龙翻身!
神座上的那具枯骨,眼窝深处竟陡然亮起两点幽绿色的鬼火,干瘪的下颚开始机械地开合,发出一连串毫无感情的吟诵:
“祭不停,灾不临……祭不停,灾不临……”
不好!是个陷阱!
顾玄身形暴退,却骇然发现,不知何时,庙宇的四面门窗已被一层粘稠的黑雾彻底封死,宛如活物的血肉,缓缓蠕动着。
更恐怖的景象发生在庙外。
那些原本虔诚跪拜的信徒,竟在同一时刻,齐刷刷地停下动作,僵硬地转过身。
他们的双眼变得一片空洞,没有焦距,如同被抽走了魂魄的木偶,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一步一步地朝着庙门走来,口中也开始重复着那句令人毛骨悚然的话:
“祭不停,灾不临……”
顾玄瞬间明白了。
这根本不是什么神迹,也不是简单的亡魂作祟。
这是以守门人的遗骸为核心,以那枚龙牙为能量源,通过信徒们的祭祀和信念,将整个断脊城的祭祀网络串联成了一台巨大的、活生生的“人肉法器”!
这些信徒,既是祭品,也是法器的一部分!
千钧一发之际,顾玄他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里面是最后一点由蜕鳞蟒剧毒腺体制成的“破识香”。
这本是他用来对付某些棘手邪祟的底牌,此刻却不得不提前动用。
他不再犹豫,点燃“破识香”,屈指一弹,将其精准地抛入了正前方的巨大香炉之中!
“滋啦——”
刺鼻的毒烟瞬间混入那缭绕的香火,形成一股诡异的淡紫色烟雾,以惊人的速度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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