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来的盐,章宗义并没有安排大量换药材的事,只是在杂货铺放了一点盐。
来卖药材且愿意要盐的,可以拿着销售药材的条,去杂货铺换盐。
按照清政府的盐业管理制度,知县是县域盐务的直接管理者,他可不想为了一点盐利影响了和蒙知县之间的关系。
澂城可是自己的根据地,一定要稳定,大后方不能出任何岔子。
搭上朝邑私盐的这一条线,是未雨绸缪,为自己再找一个暴利的商路,时机成熟时可以马上展开。
同州府城
年后第一场春雨,雨丝细细的,洒在街巷上,空气里就弥漫着一股子泥土和草木刚冒头的清新味儿。
雨势虽小,但也让人心里湿润起来,都盼望着多下几天,能够缓解一下旱情。
这时候,街上的铺子都点亮了灯笼。
巡检司的李什长站在药铺门口,手里紧紧攥着刚抓的药包。
家里老娘的病又重了,今天的药钱还是好说歹说从书办那儿借的,当然,这钱下个月发饷的时候得扣掉。
唉,扣完下个月还能剩几个?
李什长叹了口气,家里还等着熬药呢。
他把药包往怀里一揣,冲进了这细雨里。
他裹紧有点潮湿的衣裳,把怀里的药包护得严严实实。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在起泥的巷子里快走,忽然前面巷子传来喊声:“抓住他!抓小偷!”
李什长心里一紧,下意识往墙边一闪。
只见一个半大少年抱着个布包狂奔过来,后面一个中年男子紧追不舍,吼个不停。
那少年跌跌撞撞跑过来,一头撞在李什长身上。
李什长一个趔趄,摔倒了泥地上,怀里的药包“啪”地掉出来,药全撒了一地。
少年手里的布包也掉地上了,他刚要去捡,后面追的壮汉吼着快冲到跟前了,他顾不上捡包袱,转身就跑。
李什长也顾不得别的,急忙去捡撒在地上的药材,可又是泥又是水的,哪还能用?
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傻愣愣地用手捧着泥里的药渣子,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就在这时,一只粗糙却有力的大手,捡起了地上那个包袱,打开一看,里面居然也是几包捆绑好的中药包。
看着药包完好无损,那人咧开嘴笑了下。
李什长抬头一看,正是刚才追贼的那个汉子,四十岁上下,挺壮实。
那汉子一看李什长手里捧着的泥水中药,也愣住了。
“对不住啊,”他一脸歉意,“我刚从药铺出来,包袱被那小偷抢了,本想抓贼,结果连累了你。”
李什长呆呆地看着手里被泥水污染的中药,几滴雨打在脸上,流了下来,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只觉得胸口堵得慌。
壮汉二话不说,一把拉起李什长:“在哪个药铺抓的药?走,再抓一份,我赔给你!”
李什长连忙摆手,嗓子发紧:“使不得,这……这怎么行……”
壮汉却不由分说,拽着他就走。
细雨还在飘,两人的身影在昏黄的灯笼光下匆匆移动。
药铺掌柜见是刚走的主顾,又听说了原委,叹口气,重新给配了一包药。
壮汉掏出钱结了账,把药递过来时,李什长手直哆嗦,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只低声说了句:“多谢。”
雨停了,两人默默地并肩走着,聊起家里照顾病人的事,话里话外有了不少共同语言。
原来这中年壮汉是外地来的买卖人,叫老蔡。
说到动情的地方,老蔡声音有点哑:“我娘以前也卧病在床好多年,每年都春天犯病。”
李什长点点头,眼眶发热,忽然觉得怀里的药包没那么沉了。
不知不觉拐过巷口,到了李什长家门口。
李什长张了张嘴,想请老蔡进屋坐坐。
却听老蔡说了声还得赶回去煎药,就匆匆消失在夜幕里。
这场雨终究还是没下下来,好像是老天爷在天上洗脸的时候,轻轻拧了一下毛巾。
渭北的庄稼人,骂这不长眼的老天爷。
但李什长站在自己家的门口,望着那远去的背影,心里却是另一番感触。
虽然雨后的凉意还在,但他感到了一股久违的暖流,好像把这夜撕开了一道暖烘烘的口子。
李什长是豫北人,在同州府巡检司当差五年了,平时话不多,但为人倒还正直。
家里老娘病了好些年,他只能接到同州照顾。
每月那点饷银,大半都花在药上,自己只能粗茶淡饭地节俭,衣服也是补了又补。
手头紧,没钱打点上司,自己又是外地人,在同州府没根没基,巡检司的郎巡检对他总是冷言冷语。
同僚们也是看人下菜碟,排挤他,有好事从来轮不到他。
要不是他资格老,还有点本事,这什长的位子早给人撸了。
为了饭碗,李什长只能老老实实干活,每天巡卡查防从不马虎,战战兢兢地保住这份差事。
李什长轻手轻脚推门进屋,生怕吵醒老娘,赶紧去熬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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