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法医中心的解剖室里,无影灯亮如白昼,将冰冷的不锈钢解剖台照得纤毫毕现。空气中弥漫着福尔马林与消毒水混合的味道,驱散了云顶阁残留的浮华香气,只剩下纯粹的冷静与肃穆。叶清欢换上深蓝色的解剖服,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清亮而专注的眼睛,仿佛能穿透皮肉,直抵真相。
吴悠的尸体被平稳地安放在解剖台上,褪去了高定礼服与华贵首饰,褪去了豪门千金的光环,只剩下一具承载着死亡秘密的躯体。她的皮肤依旧残留着那种诡异的青紫色,在无影灯下显得格外触目惊心,口唇的发绀颜色未曾消退,像是凝固的悲伤。
“吴悠,24岁,吴氏集团千金。”叶清欢轻声开口,声音透过口罩传来,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今晚本该是你的订婚夜,却成了终点。我知道你有话要说,所以我来了,让我们一起找找,是谁让你带着遗憾离开。”
她抬手,指尖轻轻拂过吴悠冰冷的脸颊,动作轻柔得如同在安抚一个沉睡的人。“你生前一定很在意自己的容貌,精致的妆容,合身的礼服,连头发都打理得一丝不苟。可现在,这些都成了无关紧要的东西。你真正想告诉我的,藏在你的身体里,对吗?”
解剖助手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器械盘里的解剖刀、镊子、止血钳等工具排列整齐,反射着冷冽的光。叶清欢拿起解剖刀,刀刃在灯光下划开一道细微的寒光。“接下来的过程可能会有点疼,但我会尽量轻一点。放心,我会找到那个伤害你的人,让他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她首先对尸体进行了全面的体表复检,相较于现场的初步检查,这次更为细致。她用手按压吴悠的四肢,感受尸僵的程度,“尸僵扩散至全身,下颌关节、颈椎、腰椎均有明显僵硬,结合角膜混浊程度,死亡时间初步判断在昨晚八点到九点之间,与宴会现场记录的时间吻合。”
她的目光落在吴悠手腕那处细小的针孔上,用放大镜仔细观察,“针孔直径约0.3毫米,边缘红肿范围扩大至0.5厘米,皮下组织有轻微淤血,符合静脉注射特征,并非疫苗接种或常规医疗注射的痕迹。”她用镊子轻轻提起针孔周围的皮肤,“这里的组织反应很新鲜,注射时间应该在死亡前一小时内,很可能与你的死亡直接相关。”
接着,她重点检查了吴悠的口鼻部位。“鼻腔黏膜的灼伤痕迹比现场观察到的更明显,黏膜下有出血点,咽喉部黏膜同样存在充血、水肿现象。”她用棉签轻轻擦拭鼻腔内部,“这种灼伤不是化学腐蚀剂造成的,更像是某种挥发性毒物刺激所致,和那瓶幽兰香水的特征吻合。”
叶清欢放下放大镜,拿起解剖刀,在吴悠的胸部划出一道标准的Y形切口。刀刃划过皮肤的声音在寂静的解剖室里格外清晰,却没有丝毫恐怖,反而带着一种探寻真相的神圣感。“吴悠,我知道这很残忍,但只有这样,才能看清你身体里发生的一切。你的心脏、你的肺、你的肝脏,它们都会说话,告诉我你最后时刻的痛苦。”
皮下脂肪呈均匀的乳白色,肌肉组织色泽正常,没有出现异常的出血或坏死。叶清欢逐层分离组织,暴露胸腔内的脏器。当心脏被完整取出时,在场的助手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那颗本应鲜活的心脏,此刻呈现出一种暗沉的紫红色,心肌表面布满了细小的出血点,如同散落的瘀斑。
“你的心脏很漂亮,大小正常,重量约250克。”叶清欢将心脏放在托盘里,用手轻轻按压,“但它在最后时刻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心肌纤维有断裂痕迹,心室内有少量积血,这是急性心力衰竭的典型表现。”她转头对助手说,“取心肌组织样本,做病理切片和毒物检测。”
她拿起肺脏,肺叶膨胀明显,颜色呈暗红色,切面湿润,挤压时有泡沫状液体渗出。“肺间质高度水肿,肺泡腔内充满浆液性渗出物,这说明你在临死前经历了严重的呼吸困难,就像有人扼住了你的喉咙,让你无法呼吸。”叶清欢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沉重,“那种窒息感一定很痛苦吧?你拼命想呼吸,却只能吸入致命的毒物,那种绝望,我能想象到。”
肝脏和肾脏的检查同样发现了异常。肝脏体积增大,表面有散在的黄色斑点,切面呈暗红色与淡黄色相间的花纹;肾脏皮质有出血点,肾小管上皮细胞出现混浊肿胀。“肝肾实质细胞有损伤,说明毒物通过血液循环影响了全身的代谢器官。但损伤程度不算特别严重,结合你死亡时间较短,推测毒物作用的靶器官主要是呼吸系统和心血管系统。”
叶清欢继续解剖,当解剖到消化系统时,她发现了一个重要线索。吴悠的胃内容物较少,主要是未消化的食物残渣和少量红酒,没有明显的异味或异常颜色。“你在宴会上没吃多少东西,也没喝太多酒,纪池说替你挡了不少酒,看来是真的。”她用棉签提取胃内容物样本,“但这红酒里有没有问题,还需要化验才能确定。不过从胃黏膜的情况来看,没有明显的腐蚀或出血,毒物应该不是通过口服进入体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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