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前最黑暗的时刻,新一旅最后一批撤离的队伍和满载物资的车队,如同一条沉默的长龙,悄然离开了依旧弥漫着硝烟与血腥味的平遥古城。
城墙巨大的缺口和洞开的城门在熹微的晨光中如同巨兽张开的伤疤,无声地诉说着昨夜那场短暂而激烈的风暴。
部队没有直接返回更远的虎头山,而是选择了距离平遥相对较近的王家湾根据地作为临时休整和物资转运点。
一整天的行军,队伍刻意避开了大路和开阔地带,专挑山林小径,并且进行了严格的防空伪装。天空中偶尔有日军侦察机带着不甘的嗡鸣掠过,但并未发现下方山林中蜿蜒行进的庞大队伍。
当夜幕再次降临时,王家湾根据地迎来了它凯旋的子弟兵。尽管行军疲惫,但战士们脸上无不洋溢着胜利的喜悦和自豪。根据地的乡亲们早已得到消息,点燃火把,涌出窑洞和村庄,夹道欢迎。
妇救会的妇女们端出热水、热粥,孩子们兴奋地围着那些缴获的卡车和骡马,老人们则含着泪,看着一队队虽然疲惫却精神抖擞的战士,喃喃着:“回来了,都回来了……还打了大胜仗!”
村口空地上迅速搭起了临时的野战医院帐篷,卫生员和从各村赶来的郎中们开始紧张有序地救治伤员。
政治部主任张家欣亲自在现场协调,组织担架队、准备药品和干净的绷带,他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效率:“轻伤员这边登记包扎,重伤员立刻抬到手术帐篷!热水!干净的布!快!”
缴获的物资堆积如山,暂时分类存放在几处开阔的场院和加固的窑洞里,由荷枪实弹的战士看守。
后勤处的战士们,打着灯笼和火把,已经开始连夜清点登记,脸上的笑容几乎要溢出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这下可解了燃眉之急了……粮食、药品、还有布匹……太好了!”
旅指挥部王家湾最大的那孔窑洞里。李云龙摘下帽子,抹了一把脸上的尘土,端起桌上晾着的白开水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副旅长孔捷和刚刚安顿好伤员救治的张家欣走了进来。
“老李,部队基本安顿下来了。伤员都得到了及时处理,牺牲同志的遗体也已妥善安置,后续的抚恤和追认工作政治部会跟上。”孔捷汇报道,脸上也带着胜利后的轻松,但眉宇间似乎还有一丝虑色。
“物资清点还在进行,初步看,光是粮食就有近百万斤,还有大量的弹药、药品、布匹、五金零件,甚至还有几台小型机床和发电机!这次咱们可是发了一笔‘横财’!”张家欣补充道,语气中带着欣喜。
“好!干得漂亮!”李云龙放下茶缸,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让战士们好好休息,炊事班把伙食搞好点,拿出点缴获的罐头给大家尝尝!哨兵要加倍,防止鬼子报复偷袭!”
“已经安排了。”孔捷点点头,他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李云龙,又看了看张家欣,终于还是开口道:“老李,有个事,得跟你再商量一下。”
“什么事?说。”李云龙看向他。
“就是……孙德胜抓回来的那几个鬼子俘虏,特别是那个西村少佐。”孔捷斟酌着词句,“他们的罪行,罄竹难书,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按咱们心里的想法,枪毙一百回都便宜他们了。但是……老李,咱们八路军,一直是有政策的,‘优待俘虏’,这是铁律,也是我们区别于旧军队、区别于鬼子残暴的重要标志。
你要在田家庄召开公审大会,然后枪毙他们……这,程序上是不是……需要向师部,甚至总部请示一下?”
窑洞里的气氛微微凝重了一些。张家欣也轻轻点头,表示附和孔捷的担忧。作为政治部主任,他更清楚纪律和政策的重要性。
李云龙沉默了片刻,脸上的轻松神色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严肃。他走到窑洞窗前,望着外面点点灯火和忙碌的人群,缓缓说道:
“老孔,老张,你们说的道理,我懂。八路军优待俘虏,不虐待,不杀俘,这是咱们的招牌,是争取人心、瓦解敌军的法宝。
一般的小鬼子兵,被俘了,咱们该教育教育,该遣返遣返,我李云龙从来没含糊过。”
他猛地转过身,眼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烧:“可西村这老鬼子不一样!他不是在战场上跟咱们明刀明枪干,他是指挥部队,对手无寸铁的田家庄、柳家庄几百口子老百姓下的毒手!那是屠杀!是畜生行径!
这种血债,如果不让根据地的乡亲们亲眼看到报仇,不让战士们亲眼看到正义的伸张,我们心里这口气,顺不了!乡亲们心里的恨,平不了!”
他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枪毙他,一点不为过!我就是要用他的脑袋,祭奠死难的乡亲和战友!
我也要让以后还敢来扫荡、还想对老百姓下毒手的小鬼子军官们看看,这就是榜样!这就是下场!让他们在作恶之前,先摸摸自己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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