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巧刚怀着小五的时候,有一天晚上苏建国做了一个梦,梦里一个粉雕玉琢的娃娃在天上冲他咿咿呀呀的笑,笑着笑着就从天而降,然后他目瞪口呆的看着她进了媳妇儿冯巧的肚子里,眼见着肚子就隆了起来。
苏建国猛的惊醒,心却止不住一阵狂跳。
他出身于地主家庭,小的时候读过几年私塾。大集体那会儿做过计工员,现在包产到户了,一有时间他都用来看书。当然那书都是些杂书。私藏的、地摊上淘来的、借来的。有纸质绵软颜色泛黄的线装书,也有时下铅印的书,油印的书。有的能闻到油墨的香味,有的有老鼠啃过的牙印儿。
说这么多只想表达他看书很杂,而且多是历史、演义、志怪居多。所以这个梦让他激动不已。苏建国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个孩子生下来就要好好看顾,着重培养,将来一定有大造化。
这孩子是腊月二十二生的,照说应该是生在年后的,可能是头天晚上下过雨地面有点滑,冯巧去菜地里掐葱,也没摔跌下去,就那么闪了一下,回到家一碗面条都没能吃完,人就疼得不行了。
当时农村都有公社卫生所驻各大队的卫生员。她们一般都住自己家里,有人生病用药就去请她们出诊,出诊费用也归她们自己。没有人请就在家里务农。
三大队的卫生员叫鲁明华,也是接生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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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明华原是南方人,父母去世时她才八九岁,之后便一直跟着爷爷奶奶一起生活。爷爷是个老中医,奶奶是个老接生员。鲁明华耳濡目染学起医来驾轻就熟,她一边念书一边跟两个老人学习,可惜他们的身体原因,鲁明华未能完成学业。
在她二十岁那年,爷爷奶奶相继离世,鲁明华的天一下子就塌了。两位叔叔和婶婶联合起来,如狼似虎的抢完了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留下的全部家产不算,还要逼她嫁给一个四十五六的鳏夫。鲁明华在好心的邻居大婶的帮助下,连夜逃出了家门。
身无分文的鲁明华,又 能逃到哪里去呢?可她又实在不敢继续待在家乡。最后只得咬咬牙,壮着胆子爬上了一辆火车:管他是开去哪儿呢,人不都说了吗:树挪死、人挪活!
可屋漏偏逢连夜雨 ,鲁明华倒是逃过了列车员的检票。但一下火车,站在这个名叫富元的城市里时,人已经高烧到迷迷糊糊了。
才走出火车站,就被几个不怀好意的人给盯上了。眼看几个人已围了上来,鲁明华彻底的绝望了:这天是不想给我留活路了啊!
可能上天听到了鲁明华的心声,复员回家乡担任大队书记的林国喜刚好路过,沉着脸往那儿一站,那几人顿时作鸟兽散。
林国喜把她送去了医院,又帮忙交了医药费,就打算和她分道扬镳。可鲁明华却早已认定他就是自己的救星,便硬着头皮把他拦了下来。跟他说了自己现在的窘境,并向他求助。林国喜见她实在无处可去,思来想去,也想不出把她安顿在哪里合适。本想让她去找警察帮忙,可见她就那么眼巴巴的望着自己,心中又实在不忍,最后只得把她带回了自己的家。
林国喜的父母也是为人宽厚的性子,听了鲁明华的遭遇,也是唏嘘不已。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很是投缘。便做主为林国喜和鲁明华办了简单的婚礼,让他们成了家。
婚后一家人也相处的很是和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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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建国有时就觉得,他们夫妻之间和自己与冯巧之间何其相似,真正是缘分天注定啊!
好在苏家和林家离得并不远,苏建国一路打着滑溜跑过去,又背着医疗箱和鲁明华赶回来,用时也不到十分钟。
鲁明华喘着气走进房间一检查,脸上的表情马上严肃起来,她说:“苏老表,巧嫂子这情况恐怕不好,得赶紧送医院去!”
苏建国有点慌,白着脸站在那儿没动。鲁明华急得喊了起来:“苏老表,胎位不正!快找人送医院啊!”
苏建国如梦初醒,拔腿就跑。很快院子里来了不少人,男人们七嘴八舌出谋划策做滑杆儿,所谓滑杆儿就是把两根椽子牢牢的绑在马扎椅(当地一种可折叠的竹编躺椅)两边;女人们则忙着收拾住院可能要用到的东西,包括尿布、抱裙(包裹小婴儿用的小被子)然后七手八脚的把冯巧给扶上了滑杆儿。
朱金山和弟弟朱银山及鲁明华的丈夫林国喜和苏建国轮流抬滑杆儿。冯巧的肚子一阵一阵的疼,脸色也透着苍白。
鲁明华从她身上拿下包裹抱在怀里,轻声安慰说陪着她一起去。冯巧说:“那你家昊昊怎么办?”
鲁明华说:“我刚跟雪梅妹子说过了,请她帮着照看一下,你别担心。”王雪梅是朱银山刚过门的新媳妇。
一行人火急火燎的的出了门,谁都没注意到,那两个站在厨房门口,脸色苍白,浑身颤抖的小姑娘。她们是苏建国和冯巧的大女儿玉秀,二女儿玉芳。
两个孩子这会儿已经六神无主,浑身发冷。她们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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