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闷的击打声和凄厉的惨叫声瞬间响彻营地,听得人头皮发麻。
陷阵营的士卒们默默地看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眼神深处,却或多或少闪过一丝快意。这些平日里欺压同伴、克扣口粮的蛀虫,终于得了报应!
瘸子不知何时挪到了荀渭身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极低地嗤笑一声:“…好一招祸水东引,借刀杀人。小子,够阴损。”
荀渭没有回应,只是垂着眼睑,看着在军棍下皮开肉绽、惨嚎不断的刘三等人,心中没有任何怜悯,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他不过是利用了规则的漏洞和上位者的傲慢,做了必须要做的事。在这里,善良活不下去。
督粮官发泄完怒火,看着地上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几人,似乎才顺了口气。他嫌恶地挥挥手,让人把刘三他们拖走,然后对着那跪在地上的队正冷声道:“这次算你们走运!粮食点清,若再出差错,唯你是问!”
说完,再也不愿在这肮脏破败的营地多待一刻,带着亲兵,打马而去。
危机解除。
那队正瘫软在地,如同虚脱。众人沉默地上前,开始默默搬运那些失而复得、却也所剩不多的粮草。
经过荀渭身边时,许多士卒投来的目光变得复杂,有好奇,有敬畏,也有深深的忌惮。这个新来的小子,不声不响,竟然就把营地里一霸刘三给扳倒了?虽然借的是督粮官的刀,但这份胆识和…狠辣,绝非寻常。
荀渭无视这些目光,默默走到队伍末尾,扛起一袋不算太沉的黍米。粮食的重量压在肩上,带来一种奇异的踏实感。
然而,他清楚地知道,事情并未结束。
刘三一伙虽然暂时被打压,但“秃鹫”并未伤筋动骨。今日这梁子,是彻底结下了。未来的报复,恐怕会更加凶猛和隐蔽。
他摸了摸怀中那柄冰冷的短刀。
接下来的日子,果然如同绷紧的弓弦。
刘三等人被打得半个月下不了地,但“秃鹫”的势力并未完全瓦解,反而因为首领受辱而变得更加凝聚和仇视荀渭。明面上的冲突虽然少了,但暗地里的刁难、排挤、甚至一些“意外”却开始层出不穷。
荀渭睡觉时必须更加警惕,吃饭时必须最快抢到并立刻吞下,操练时必须时刻注意身后,就连分配到的任务也往往是其中最危险肮脏的。
但他没有再退缩。每一次暗算,都被他凭借着超乎常人的警觉和瘸子偶尔隐晦的提醒,有惊无险地化解。他甚至开始有意无意地观察、模仿瘸子那种在绝境中寻找生机、于细微处发动致命反击的生存方式。那柄短刀,在他手中也愈发熟练,虽然远谈不上什么章法,却多了几分狠厉和果决。
他像一株在血泥和严寒中顽强生长的毒草,吸收着黑暗的养分,努力将自己的根须扎得更深,将尖刺磨得更利。
瘸子依旧很少主动搭理他,但偶尔在无人处,会沙哑地提点一两句关于如何发力,如何观察敌人破绽,甚至是如何利用环境制造致命陷阱的阴狠技巧。荀渭如饥似渴地吸收着这一切,他知道,这些都是用无数条人命换来的宝贵经验。
时间在紧张、饥饿、寒冷和偶尔爆发的血腥冲突中缓慢流淌。
这日,王头儿那冰冷的身影再次出现在陷阵营的窝棚前。他脸上的刀疤在稀薄的晨光中显得更加狰狞,目光扫过一群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的士卒,最后在一个个身上停留一瞬,如同挑选赴死的牲畜。
“你,你,还有你…”他随手指点了包括荀渭在内的七八个人,语气没有任何波澜,“带上家伙,跟老子走一趟。北面三十里,鹰嘴涧,前几天运粮队在那里失踪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探查失踪运粮队?
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鹰嘴涧那地方,地势险要,常有胡人小股游骑出没,失踪几乎就等同于死亡。这任务,与其说是探查,不如说是去送死,或者确认死亡。
被点到的人脸色煞白,却无人敢出声反对。
荀渝握紧了手中的长矛,指甲嵌入掌心。又是这种九死一生的任务。
瘸子站在人群后面,浑浊的眼睛看了荀渭一眼,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嘴唇无声地动了动。
荀渭看懂了他的唇形——“小心,不止胡人。”
他的心猛地一紧。
队伍很快集合完毕,除了王头儿,还有另外两名他麾下的凶悍老兵带队。算上荀渭等七八个被点名的陷阵营炮灰,一共十余人,默默地离开了营地,朝着北方那片更加荒凉、危险的区域行进。
北风呼啸,卷起地上的雪沫和沙砾,抽打在脸上,生疼。路途崎岖难行,四周是无尽的荒丘和枯草,看不到一丝人烟,只有一种被天地遗弃的苍凉和死寂。
王头儿骑着那匹瘦马走在最前面,一言不发,如同冰冷的石雕。两名老兵一左一右,警惕地打量着四周。荀渝等人则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后面,心情沉重,气氛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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