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完全看不见杜丽丽的身影,高阆才俯身去提行李,弯腰时,嘴角不由浮现一丝笑意。
女人啊!蠢女人,永远不会长记性,她们的道德底线会被刺激,一次次拉低,直至沉沦,就像他们学校的……。
杜丽丽狼狈的回到阔别数日的单位宿舍,那扇熟悉的木门推开时,一股清冷的、带着灰尘气息的空气扑面而来。
杜丽丽反手关上门,背靠着门板,长长地、颤抖着吁出一口气,仿佛要将胸腔里淤积了一路的污浊和恐惧全部吐出去。
片刻的呆滞后,浑身酸臭,让她几乎是本能地行动起来。
从床底下拖出那个印着红花的提篮,又从箱子里翻找出干净的衬衣衬裤和肥皂毛巾,一股脑塞进提篮,拎起就往外走——她要去洗澡,立刻,马上!要把省城带来的那股肮脏黏腻的感觉,连同高阆那令人作呕的触碰,彻彻底底地从身上洗刷掉。
单位锅炉房的澡堂,因为临近年关,家属区来洗澡的人多了,开放时间也提前了。还没到中午,门口就排起了小队,多是些裹着头巾、提着篮子的妇女,互相拉着家常,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皂荚味和氤氲的水汽。
杜丽丽低着头排在队尾,听着前面婆姨们高声谈论着年货、布票和娃娃的成绩,那些鲜活又琐碎的市井声浪,此刻却让她感到一种奇异的隔膜与疏离。
她觉得自己像站在一个透明的罩子里,外面的一切都喧闹而模糊。
她找了个隔间,拧开热水龙头,热水冲刷过身体的那一刻,她几乎要落下泪来。她靠着墙壁,任由热水淋在头上,眼泪混着热水一起往下流,心里又悔又恨。
恨高阆的轻浮,恨自己的意气用事,恨这趟糟糕透顶的省城之行,滚烫的水流烫得皮肤发红,她却觉得只有这样才能洗净。
她用肥皂一遍遍搓着胸口那片皮肤,直到泛起一片刺痛的红痕。蒸腾的雾气模糊了视线,也模糊了隔壁淋浴间里女人们笑闹的声音。她洗得很慢,很用力,仿佛在进行某种庄严又痛苦的仪式。
直到手指的皮肤都泡得发白发皱,她才关掉水龙头,用毛巾紧紧裹住自己,慢慢擦干。换上干净的衣物,那股熟悉的、属于她自己空间的肥皂清香,才让她惊魂未定的心绪,稍稍平复了一些。
回到宿舍,重新坐在自己那张铺着素色床单的木板床上,茫然和空虚感才后知后觉地漫上来。
省城之行像一场荒诞又狼狈的梦,梦醒了,只留下满身的疲惫和一块难以启齿的污痕。她该怎么办?接下来……该怎么面对惠良?
想起武惠良,心里那点硬撑着的怨气和委屈,忽然就有些摇摇欲坠。她不得不承认,这一个星期的“自由”和“追求”,没有武惠良的托底,会显得那么无助。
这一到她又有点埋怨武惠良,自己当初任性出去,就不能拦着自已,或者和组委会打好招呼,以他家的能量,这都是轻而易举事情。
她叹了口气,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屋内。书桌上,几本《人民文学》和《诗刊》摞在一起,旁边散落着些稿纸和钢笔。她起身走过去,想整理一下,或许写点什么,理清自己纷乱的思绪。
手指刚触到最上面那本杂志,她的动作忽然顿住了。眉头微微蹙起,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
她清楚地记得,去省城前,最新到的那期《诗刊》,她明明看完后顺手塞进了右手边的抽屉里,怎么现在会端端正正地放在桌面这一摞的最上面?
是记错了?她立刻拉开那个抽屉。里面有些信纸、信封,几本笔记本,摆放得似乎……和她临走前有些微的不同。她心里那根弦猛地绷紧了。难道进贼了?
这个念头让她一阵心悸。她立刻转身,开始仔细检查屋里可能放值钱东西的地方——箱子锁是完好的,打开看,里面几件好点的衣服和围巾都在;
藏在褥子底下夹层里的一百多块钱和几十斤省粮票,也原封未动;窗台上的雪花膏瓶子、抽屉里的钢笔、书架上的书……什么都没少。
她缓缓坐在椅子上,松了口气,看来是自己多心了,或许真是走得太匆忙记岔了。人在极度疲惫和紧张后,记忆难免出错。
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随之而来的是更深重的疲惫和一种无所适从的空落。
她望着窗外铅灰色的天空,光秃秃的树枝在风里摇晃。此刻,她是那么想向武惠良,吐诉自已的委屈,想念他曾经无聊的唠叨,想念他即使沉默也让人觉得安心的陪伴。
可是……她自己任性的不告而别,又留下那封让他反思的信,现在又该怎么有脸向他屈卑,有点拉不下这个脸。
她有些烦恼地用手指按着太阳穴。算了,明天先去单位上班吧。《黄原文艺》就挨着地委团委,消息传的还是很快的。
只要她去上班,惠良……他应第一时间知道的。他知道了,就会来找她的吧?
到时候……到时候,给他点好脸色,让他有台阶下,事情总僵着,总是不好。
她这样想着,心里略微踏实了一点点,可那一点隐约的不安,像角落里扫不净的尘埃,仍固执地残留着。
屋里似乎太安静了,安静得能听见自己有些急促的心跳,和窗外永远不知疲倦的、呜咽般的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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